吉野顺平所在的地方其实严格来讲并不是审讯室,而是由宿舍临时改装的一个小房间。 因为虽然他现在是唯一的线索,但也只是一个没有咒术的普通学生,咒术界平时不和外界交流,权利并没有到只手遮天的地步,怎么说也不至于完全无视法律,直接动用私刑。 不过从咒术高专的角度,吉野顺平这两天的经历确实十分可疑。 电影院事件在现在看来已经成了缝合脸咒灵能追溯到的最早出现时间,而后来在学校时少年的举动,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两面宿傩的手指,都几乎可以证明吉野顺平绝对和缝合脸咒灵有什么尚且不被高专所知的联系。 负责问询的人一开始以为吉野顺平是那种,被咒灵花言巧语欺骗了的中二少年,而每当他如此暗示的时候,吉野顺平的表情都会变得异常狰狞,一副恨不得缝合脸咒灵去死的样子。 但问他具体怎么回事,他又不说。整个人矛盾又可疑。 也就只有伊地知那种心软的人,会觉得吉野顺平这副模样只是单单因为母亲的死。 毕竟从现在收集到的情报来看,他之前和母亲相依为命,两人感情非常好。 这种情况下,母亲突然被咒灵袭击致死,除了恨还能有什么? 和爱不同,恨可是很单纯的。 五条悟一眼便能看出,对方眼中现在正在思考比单纯的憎恨更为复杂的事情。 面对正盯着自己不放的少年,五条悟拉了把凳子,之后两腿一跨反坐在上面,胳膊搭在椅背上,吊儿郎当地打着招呼:“早上好。” 吉野顺平观察了他两秒,缓缓开口:“你就是五条悟吗?” 五条悟故意模糊地回问:“那个咒灵和你说的?” 少年摇摇头:“是虎杖同学和我告诉我的,他说你是最强的。” “他说的对。” 五条悟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偏头指出:“你比我想象中好交流。” “请见谅,这只是为了确保能见到你的小把戏。” 五条悟是个大忙人,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情是见不到的。 而吉野顺平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问题足够重要,但却不能广而告之,只能用这种拙劣又被动的方式等五条悟自己找上门来。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吉野顺平思考了两秒,终于开口问道:“五条先生,你杀过人吗?” 五条悟拄着脸颊,笑的一脸意味深长:“一上来就问这个?” 吉野顺平自顾自地说道:“我一直在等你。” 少年之前的行为大多出于冲动之下,可能还有一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在远离“身边厉害的存在都是诅咒”这一条件之后,吉野顺平也重新思考起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真人的事情没有什么可讨论的,吉野顺平恨它,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来换取对方的泯灭,关于对方的情报当然也不会有任何私藏。 他现在考虑的是另一个咒灵的事情。 “五条先生,觉得死而复生是有可能的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吉野顺平来说很重要,决定着他接下来的行动准则。 所以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他需要权威人士帮他把关。 眼罩下,五条悟的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瞬。 “有人和你说过类似的事情吗?” 吉野顺平硬邦邦地说:“请回答我的问题。” 五条悟沉吟片刻,难得认真地回忆:“在咒术界,有不死的咒术。有不小心诅咒重要之人,将其灵魂强留下来的情况。” 他掰着手指算道:“诅咒受肉应该勉强算是复活?啊,对了,听说有个诅咒师,只要拿到死者的□□,便可以让其凭依在自己身上,使用对方的力量。” 在吉野顺平脸上逐渐开始升起一丝希望的时候,五条悟话锋一转,语调冷淡得几乎有些不近人情。 “但如果你说的是那种,可以像往常一样和你一起吃晚饭,无聊时可以和你斗嘴吵架,时间久了脸上会逐渐长满皱纹,头发也逐渐花白的那种复活的话……” “没有哦,这几千年的时间里都没。” 人们总是对生命讳莫如深,而涉及生命的咒术总是和禁忌脱不开关系。 对于人自己来说,不管他们愿不愿意,社会将他们分为了三六九等,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甚至可以在没有惩罚的情况下,剥夺下级人类的生命。 但是对于虚无缥缈,但确实“存在”的“上天”来说,生命本人平等得超乎想象。 当“上天”和你
交易的时候,它不会因为你家室如何,容貌如何,甚至是不是人类,而在交易时对你区别对待。 比如一级咒术师冥冥的咒术,可以强制乌鸦进行自杀式袭击,那以生命为代价而换来的孤注一掷,除了五条悟之外,基本没人可以接的下来。 这便是乌鸦的性命能换取的力量。 对于人类来说,乌鸦性命的重量不言而喻。 但实际上,人类自己,和被人类轻贱的乌鸦,对“上天”来说,价值相差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而以上所有理论,都是以付出生命为前提。 没有人知道反过来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根据之前吉野顺平的那两个问题,其实五条悟大概能猜测出来少年身上的遭遇,以及与对方讨论这个禁忌问题的人选。 而这就引来了另一个问题。 五条悟已经见过对方无下限术式的反转应用,且通常情况下,一个人体内只会刻印有一个术式。 至于不通常的情况—— 五条悟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对啊,诅咒生前是个容器啊。 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野蛮生长的五条悟停顿了两秒,按耐不住想去和七海建人进行第二轮辩论活动的心思。 于是一个小时后,正在写报告的七海建人,看见一个熟悉得令人三叉神经痛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窗边。 七海建人不情不愿地打开窗户:“请问你去而复返的原因是……?” “关于咒灵为什么有无下限术式的问题,我有了新的猜测。” 七海建人表情麻木:“哦,是吗,那么你的新猜测是怎么样的?” 五条悟带着他一如既往的“我要搞个大事”的表情,凑到七海建人的身边神神秘秘地大声嘀咕: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咒灵其实是我先祖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