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出去,驿馆内已不复白日热闹。 廊上着灯,倒是照得明亮,只是没几个人在,到底空旷了些。 沈明嫣踏出一步去,莫名有些心慌起来。 “咦?疏夏哪去了?怎么不见她人影?”映冬四下看看,不管是姜筠屋子那头,还是另一头,都不见疏夏身影。 可她也才出来没多久,两边都不在,能去哪呢? “咱们先去筠妹妹那头瞧瞧。”沈明嫣拉住映冬的手,一道朝姜筠的屋子那边走去。 只是才走出两步,只听“砰”一声巨响。 这原本安静的驿馆里,竟好几处窗户破开,一行黑衣人带着雨气便跳了进来。 “姑娘小心!”映冬这回反应快了,见她们屋内也有黑衣人跳进来,立马反手将门推上。 只是她一个姑娘家,哪能有里头的男人力气大? 那门刚一关上就被人推开,连带着映冬也被推倒在地。 只是从前遇到过一回歹人,映冬也比以往冷静许多,她自己往地上倒去,却不忘推了把沈明嫣:“姑娘快跑!” 沈明嫣回头想拉住她,只是身体受了力,反向另一头冲出去。 她也不是第一回遇见这种事,心知这黑衣人大概率是为裴倾而来,只是恐怕也要将她捎带上,于是心一狠,没命朝前跑去。 此时,原本住在驿馆里的众人也都听到动静跑了出来。 只是那黑衣人人多势众,他们虽也有侍卫,但一下难以护所有人周全,又有这驿馆内还住着其他客人,转眼间竟是打斗一片。 这时候外头雨正大着,雨声稀里哗啦,与打斗声混杂一处,听得人心烦意乱,又有呼救声、指挥声不绝于耳,更是让人惶惶。 沈明嫣原住在二楼,一路朝前跑不敢停下,为躲避那些冲出来的黑衣人,不得不转道下楼。 也不知是不是被人下了迷香,她路过几个屋子,似错眼瞟见有人晕倒趴在屋内的桌上。 只是现下也来不及细查这些,她隐约记着裴倾几人的屋子,当即就往那头跑。 眼见着那边裴倾出了屋子,指挥他身边那两个侍卫救人退敌,她刚想开口,却忽然背后一只大手,正将她嘴捂了严实。 沈明嫣奋力挣扎,奈何那是个男人,且力大无比,她使尽浑身解数也只能被人拖着往后走。 配合默契的几个黑衣人辗转步伐,几下便将她视线挡住。 她根本来不及呼救,眼前又是一片漆黑。 不知那掳走她的人给她吸了什么东西,她只觉黑暗中一股奇异的香味钻进鼻腔之中。 耳中的声音越来越混沌,起初她还能从里面分辨出裴倾的声音,不过几个呼吸,便空余雨声。 寒凉之意席卷全身,她觉得自己的衣裳好似被打湿了。 只是她再想动时,便连手指都沉得抬不起来。 沉入黑暗之前,沈明嫣用最后的力气想咬自己的舌尖,只是那疼痛转瞬即逝,好似根本没有出现过。 而此时,谢罪一剑劈开拦路的黑衣人,几招内,便辟出一条路来。 裴礼在前,护裴倾冲出此方包围,与其他人会和。 只是那群黑衣人显然是为裴倾而来,他们冲出来,那些人便变幻阵型随即追上,出手皆是杀招,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裴倾眼见他们带来的侍卫寡不敌众,甚至有人晕倒在地,朝着谢罪道:“不必留着!” 若依他平日做法,定要留个活口,只是此番并非他一人出京,他不能带着无辜之人冒险。 谢罪听言,登时手腕一转,那剑杀气凛然,再不留一丝余地。 几个黑衣人原本还追得有来有回,这一下,当即如失了凭依的落叶一般倒在地上。 持剑者分明是个少年人模样,可却犹如练武多年的高人,剑影难辨,一击致命。几个黑衣人甚至根本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招,便已咽气身亡。 他们根本没想到这里还有如此高手,甚至前面的倒下,后面的人不是连忙迎上,而是先被惊得愣了一下。 谢罪的剑却丝毫不停,以摧枯拉朽之势逐个击破,让那几个黑衣人毫无还手之力。 其他侍卫见自己阵营还有这等高手,顿时又有了气势,挥舞兵器一顿劈砍,倒打出了战场之势。 眼见着兵败如山倒,不知是那些黑衣人其中哪个吹了哨子,只听雨声里一声凄厉的尖唳,剩下的黑衣人立时撤退,不带半分犹豫。 谢罪此刻杀红了眼,便要再追,却被裴礼眼疾手快一把拉
住。 “穷寇莫追。”裴礼小声提醒,朝他摇摇头。 “姜姑娘,姜姑娘!”楼上传来杜元良的声音。 裴倾朝他二人点了一下头,便也立时往楼上赶去。 谢罪攥了攥手里的剑,剑上血滴落下,正落在那黑衣人的尸体上。 “迟早有你机会。”裴礼拍拍他,开始蹲身去看那几个黑衣人身上有无什么特征。 此时楼上的厢房内,姜筠正趴在桌上,杜元良虽在喊她,却不见她有醒来的意思。 旁边倒了个丫头,跟来的宋思白将人扶起来,正是沈明嫣身边的疏夏。 “姑娘!姑娘!”映冬摔了一下,走路有些不太稳,那些黑衣人直奔沈明嫣而去,才让她也躲过一劫。 只是到了这边,见一堆人都在,唯不见沈明嫣,她心头重重一跳。 “我们姑娘呢?”映冬问。 刚赶过来的裴倾立时朝她看去:“你们不在一起?” 映冬顿时慌了:“屋里冲出了黑衣人,我关门想拦住他们,可是那些人力气太大,我被推倒了,我想着那些人肯定是冲着姑娘来的,就让姑娘先跑,裴大人没看见我们姑娘吗?” “方才下头那么乱,哪能注意到你们姑娘?”宋思白摇头。 “那我们姑娘去哪了,裴大人,可得救救我们姑娘呀。”映冬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裴倾眸中一片冷冽,只是开口说话时,便又沉下气来:“若是被带走,这些人一定另有目的,既有目的,就能找到。” “雨这么大,往哪找?”宋思白问。 “颜均,你照顾好姜姑娘,我去找沈明嫣。” 杜元良看向他:“你自己……” “放心,我知晓分寸。” 杜元良自然知他脾气,见他这般语气,便知他心内定是已将这伙黑衣人记上了。 大凡被裴倾记恨的人,到底逃不脱他的手心。 杜元良于是重重点头:“你也小心。” 裴倾转身就走,没有分毫犹豫便喊了原本调查的裴礼谢罪,冲入雨幕之中。 “这么大的雨,有点痕迹也都冲没了,他上哪去找?”宋思白跟出去瞧了一眼,无奈摇头。 杜元良将姜筠抱起,朝床榻走去:“既带走了沈姑娘,便是想与见他,他只要出去,放出消息,总会有人找上门来。” 宋思白皱眉:“那伙黑衣人凭什么认为绑了沈三小姐,就能引那裴倾出门?沈明嫣身上有什么筹码?” 杜元良将姜筠放在床上,为她盖了薄被:“宋少卿年少,看不出倒也正常。” “啊?”宋思白挠头看向杜元良,但见后者正站在床前,瞧着那床上躺着的姑娘,目光柔和。 宋思白脑海为之一震,只是好像抓住了什么,那点想法却又突地溜走了。 “一个比一个怪!”他嘟囔了一句,不愿理那俩人,转身出去召人清理尸体。 驿馆的掌柜早吓得躲起来了,这些“擦屁股”的活,还不是得他这个唯一的闲人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