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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

中秋宫宴设在择芳宫,宫内栽种的花木种类繁多,这时节正有姹紫嫣红之意,映着灯光,颇有些别样意趣。 沈明嫣跟着祁珩到择芳宫时,已是日沉西山,天色尽黑,一轮寒月正缓缓升起,恰悬宫殿檐角之上,夜色下宫灯璀璨,乐声阵阵,倒让人不由放松下来。 值守的小太监高声道:“圣上驾到!” 已在殿中的群臣纷纷起身,分立两侧,恭敬行礼。 祁珩从步撵上下来,却没急着走,反而是回身来等着她。 沈明嫣当过两世皇后,从未享受过这等殊荣,没想到如今不过一个典记,倒能随着圣上一同入殿。 “你不必紧张,今日来的,都是此次市易司一事的功臣,朕也早说过,你亦有功。” “多谢圣上。”沈明嫣自不想离他太近,远远的便停下行礼。 祁珩看了她一眼,也不逼她,便抬脚朝宫内走去。 沈明嫣跟在他后面,见那一众臣子俯身行礼,待祁珩走过后,方一一直起身来。 尽管他们都格外矜持,但沈明嫣还是能感觉到那些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或是探究,或是鄙夷。除了兄长,似乎在那些臣子眼中,她俨然能称得上“红颜祸水”。 直至走到择芳宫正殿主位之前,祁珩登上上首的长椅,她亦停下脚步,才觉一道不太寻常的目光,似落了下来。 沈明嫣微微抬眸,正对上裴倾幽沉的目光。 他为首辅,百官之首,如今便站在离祁珩最近的位置。 也不知是不是沈明景的话当真戳中了她心里的一些隐约的想法,正对上裴倾的目光,她竟没来由慌了一下。 沈明嫣连忙垂下眼帘,就当没注意到似的,只是袖中的手却越握越紧,掌心沁出薄薄的汗来。 “众爱卿请坐。今日中秋,诸位且将杂事放下,只管宴饮,朕与众爱卿同赏歌舞,待饮罢,诸位也自然回府与家人团聚,是以不必拘着。” 祁珩坐下,殿中臣子才敢都坐了下去。 这一来,还站着的沈明嫣便格外显眼起来。 “添宝,赐座。”祁珩看着沈明嫣,浅笑开口。 添宝应声,立时便有四个小太监布置桌椅,位置竟在帝王身边,正是与裴倾相对的另一边。 这殿中臣子无论年老年少,心内俱是倒吸一口凉气。 沈家才因罪罚了些人,沈明嫣为沈家女,不仅入宫为女官,还能坐在圣上身边。 虽说如今圣上尚未立后,亦未封妃,可这沈家三女儿得如此盛宠,与入宫又有何区别? 祁珩虽年轻,但打新政施行以来,手段已越来越成熟强势。 若是他刚即位时做出这种事,少不得镇国公那些老臣便要弹劾劝告,可如今莫说劝,就说这中秋宴,圣上连镇国公都不请,这时移事异,小皇帝的本事可见一斑。 没人敢反对,就算沈明嫣心里不愿,可也只能在祁珩给她安排的位置坐下。 她如今是当真好奇那位裴大人要如何带她出宫。祁珩显然是根本没有放手的打算了。 若不是有裴倾那日说的话,她这些日子定是要寻机会与那帝王摊开了谈,只是她好像确实因裴倾所为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沈明嫣心思杂乱,殿中却已又起笙箫。 宫中的舞女不似外头艳浮,倒更显清丽。鱼贯如殿,如展开一幅百花图卷。 美酒佳肴,最是让人放松,不过半个时辰,这殿内已不复帝王刚来时的拘谨。 以周佑为首的几个武将,原本就是粗犷性格,被圣上赏了几杯酒后,便话也多了起来。 有这几个武将开头,便连殿中的臣也纷纷开了口。甚至沈明晏和温谦煜那样的性子,也被人拉着说了好些关于新政的话。 这些人大多是因推行市易司有功才能坐在这里,兜兜转转便免不了说起关于新政的事。 如今半月多过去,上京的市易司在方贤的管理下井井有条,除上京外,大梁其他州府的市易司也已逐渐筹备建立。几个大城内市易司已发挥了调控价格、调取货物的职能。 这说着说着,便自然而然又从市易司说到了近来几位大人在做的事——丈田清税。 士农工商,市易司管的是商人,可士人和农民却遵循的还是原先留下的规矩。 自镇压前陈重立大梁后,已有多年不曾清查过土地,各地屡有豪绅侵占田地之事出现,只是这些敢对土地下手之人,往往背后有完整的利益链条,轻易根本找不到入手之处。 这次推行市易司,也是想用市易司

作为先遣,为打开这条口子铺路。 如今市易司推行下去,尤其是尚满怀抱负的那些年轻臣子,自然免不了多提田地一事。 宋思白性子直,他先开了头,往后沈明晏便又跟上。 “要说这田地,确是重中之重。只是可惜大梁国土广袤,我们都在上京,又如何一一去管?” 宋思白冷笑:“若不是地方官员惯会欺上瞒下,又怎会如此困难?” 他当了大理寺少卿后,处理了太多这样的事,如今提起,倒好像麻木了似的。 温谦煜见他们越说越过分,连忙伸手想拦,只是那两人喝了酒,正在劲头上,轻易又如何能拦住? 杜元良见那两个年轻人争论得起劲,叹了口气:“上京犹可,其他州府,路途遥远又层层障碍,岂能那么容易?” 祁珩方巧放下酒杯,见杜元良兀自摇头,问道:“杜爱卿因何叹息?” 圣上开了口,殿中群臣便又安静下来。 月上中天,乐声止息,择芳宫中只听得寒蝉凄鸣。 杜元良起身:“回圣上,臣为新政忧心。大梁地广,若要让新政推行到每一处,非一日一时之功,更非一地之功。” 道理其实众人都懂。 古语讲“天高皇帝远”,对下边州府来说,朝廷的政令只要做得漂亮就是,内里大多都是一笔糊涂账。 可若朝廷亲自查,要派钦差,派谁?谁能做好?谁能管那么多地方?都是问题。 祁珩重又拿起酒盏来,一口入腹。他其实也愁了很久。 甚至他很多次想要问问梦里的自己,在过去的未来里是怎么做的这件事。可梦中他只能瞧见沈明嫣在他身边,为他出主意差遣官员,却怎么都梦不到丈田这回事。 难不成过去的未来里,他都没能将此事推行下去吗? “圣上,微臣这几日一直想一件事,许能解眉之急。” 裴倾终于起身,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沈明嫣抬起视线看他,那人仍旧是若独立群峰之巅,似乎他一站起来,众人眼中便都需是他,再没了旁人一点位置。 “哦?裴兄不妨展开说说。”祁珩来了兴趣。这几日他也与裴倾商议过,只是提了几个可作为样本杀鸡儆猴的地方,倒还没商量出具体的行动来。 裴倾微微顿首,而后道:“微臣以为,若要推行新政,便需不怕阻拦。如今市易司在前,已打开了局面,差的便是剖开这固瘤的一把刀。” “裴兄愿意做这把刀?”祁珩不愧与裴倾相交多年,顿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微臣愿往,只不知圣上是否愿意为了打造这把刀,倾尽全力,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变革自然艰难,付出本就不会少。 只是沈明嫣听着那话,却忽然间似想到了什么,她坐直了身子,好像有点明白了裴倾的意思。 只是她越是明白,越觉得心惊,反而开始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祁珩微眯了一下眼睛:“裴兄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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