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千余骑兵并没有直奔京师而来,反而是驻足在了城外的一处村庄之中。
“那是……我们村?”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村中便已然升起了黑烟。
虽然有宁玦那么一搅和绝大部分的百姓都提前入了城,但家里的粮食、屋舍总不可能全都搬到城里来,也总有些腿脚不便的老人无法进城。
不少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村子化作了一片断壁残垣。
看着城外愈发浓郁的黑烟,不少人都红了眼。
“别看了,赶紧备战!”
被军士大喝了一声,城墙上才重新恢复了秩序。
城门楼上,杨守谦瞠目结舌的看着延绥副总兵朱楫。
“朱将军,寇薄京师至此,为何还不出阵?!”
朱楫站在杨守谦面前径自一拱手。
“杨副宪,延绥至京千里之遥,末将不过带来数千轻骑,连甲胄都没能带多少。”
“您若是非要末将出城接敌,末将没有二话,可是我们败了不要紧,但是若是安定门有失,可就出大事了。”
杨守谦刚要开口,却察觉到了不对劲。
“几位将军麾下呢?”
朱楫身后的冯登、祝福等人也都默默的低下了头。
显然他们的情况都跟朱楫差不了多少,说是勤王,但本镇的守备亦不能有失,入京的勤王兵马,均是轻骑为主,邻近军镇的情况还好些,但像是朱楫那是从陕西一路赶来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赶到京师就已经是不错了。
朱楫又是杨守谦面前这些部将里第一个到的。
其余众将的情况可想而知。
看着面前这些人,杨守谦也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一屁股便坐在了椅子上。
“这是有人想让我死啊……”
杨守谦其父杨志学是弘治六年的三甲进士,排名第一百八十五名,这个名次基本与庙堂无缘了,蹉跎了三十余年不过是以四品御史衔巡抚大同。
直到嘉靖以后,杨志学才逐渐发迹,最终以三甲倒数第三十名的成绩做到刑部尚,没有嘉靖就没有杨家的今天。
曾铣最早上疏议复河套时,杨守谦也几乎是唯一一个上疏唱和的。
眼下的情况,杨守谦无外乎就是两个选择。
出战,战败,安定门动荡,杨守谦死。
当王八,被弹劾,杨守谦还是要死。
“副宪深思。”
朱楫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杨守谦,而后同诸将一并直接站在了原地。
“横竖都是个死,杨家世受国恩,杨某焉能废君之事?”
“诸位严守安定门吧,千错万错,杨某一人担之。”
望着城外的火光,杨守谦的心中一阵悲怆。
杨守谦没有想到,都已然到这个时候了,朝中竟然还有这么多人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党同伐异。
就在杨守谦迟疑之际。
城楼的大门却被人从外面兀自推开。
“敌寇就在城外肆虐,百姓倒悬,副宪为何还不出战?”
宁玦手中依旧拎着朱希忠的那把剑,兀自闯进了城楼之中。
前几日宁玦就到了城头上助战了,结果没成想连鞑子的面都没见到最后硬是当了好几日的装卸工。
杨守谦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经宁玦这么一激,便直接倾泻了出来。
“宁克终!这是两军阵前,你当真以为退敌是出城砍杀一番便可得胜?!”
“阵前得败,安定门有失,那俺答便直抵皇城了!”
宁玦站在原地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杨守谦。
“这里是京师,不是边镇。”
“莫说这安定门,你就是把这安定门拆了,俺答也到不了皇城!”
杨守谦勃然大怒:“到得了到不了不是你宁克终说了算的!”
“畿辅重地!哪怕万中有一,亦不可行事孟浪!”
宁玦懒得跟杨守谦废话,兀自上前,揪住杨守谦的衣领朝外走去。
“宁克终,伱要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