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宪若有所思。
无论端木绮,还是端木绯,都是他的孙女,如今既然端木绯更胜一筹,他也不介意扶上一把。
说到底,端木绮是让人给宠坏了,也该受受教训。
“绮姐儿,这次是你输了!”端木宪眉头微蹙,训道,“刚才是你自己主动提出要与你四妹妹比试的,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既然敢发下豪言与你四妹妹打赌,自当说话算话,言而有信!”
端木宪这明确的态度让整个厅堂都为之一静。
端木绮的俏脸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求助地看向了祖母和母亲。
要是自己真得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大喊一百遍自己是傻子,那以后还如何在姐妹之间立足?!
贺氏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开口求情。
几十年夫妻,她自然知道,端木宪一旦有所决定,是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的。
贺氏不敢求情,小贺氏就更不敢了。
见状,端木绮绝望了,她的娇躯微微颤抖着,心里既惧,又慌,更恨!
端木宪的声音微沉了几分,“绮姐儿。”
端木绮几乎咬碎一口银牙,闭上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我是傻子!”
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
她一边喊,一边落泪,晶莹的泪水淌过如玉的脸颊,看起来楚楚可怜。
然而,端木绯对她没有一丝同情与怜悯,在原身的记忆中,端木绮曾经无数次当着他人的面喊她是傻子:
“傻子,去给我摘几枝梅花!”
“端木绯,你不但是个傻子,还是个克父克母的丧门星!”
“你这傻子,淹死算了!”
“……”
半盏茶后,泪流满面的端木绮终于念完了,可怜兮兮地扑进小贺氏的怀里抽噎起来,“娘……”她羞愤地把小脸埋在小贺氏的颈窝,肩膀轻颤不已,觉得她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小贺氏搂紧了端木绮,柔声安慰着。
女儿刚刚才吃过一番苦头,现在又被端木绯这傻子当众羞辱,这笔账,她记下了!
贺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这对姐妹整日里上蹿下跳的,真正是目无尊长!
贺氏目光幽深,右手紧紧地掐着手中的佛珠,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地说道:“纭姐儿,绯姐儿,明天你们还要进宫,今天我就不留你们了,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大家也都回去吧。”
昨日有内侍来传旨,宣端木纭和端木绯进宫,这事儿,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
众人皆是起身,向着端木宪和贺氏行礼后,就纷纷退了出去,心知肚明贺氏这是为了端木绮的面子,这才匆匆地把他们都打发了。
从永禧堂出来后,端木纭和端木绯姐妹俩直接回了湛清院。
端木纭一路都是笑吟吟地,不时转头看着妹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蓁蓁真棒!有祖父之风!”端木纭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豪,揉了揉妹妹的发顶,眸子熠熠生辉。
她就知道她的妹妹不傻,只是年纪小还不开窍,所以才有些寡言内向。
从前爹爹就说过,蓁蓁只是比别的小孩子长得慢了些,自古以来大器晚成者不知凡几,术有专攻者更是数不胜数。
苏洵二十七岁才开窍,闭门读十年,学业方有成。
宋应星出身世家,却屡试不第,可最后潜心编撰了《天工开物》,名垂青史。
爹爹说得果然没错,他们的蓁蓁聪明着呢!
端木绯直愣愣地看着端木纭,本来她已经想好了说辞来解释自己在算学上的进步,却没想到端木纭心里对妹妹竟然是这样毫无条件的信任。
回想着自她重生以后,端木纭对她的种种维护、疼爱,端木绯的眼眶有些酸涩,心里暖洋洋的。
也难怪,在原主那些含糊的记忆里,唯有这个姐姐最是清晰而又鲜明。
“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替你好好照顾姐姐的。”
端木绯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一刻,她感觉到心头一松。在让端木绮受了罚丢了脸,又听到了她刚刚的那番承诺后,原主残留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消散了。
“我会照顾好姐姐的。”
端木绯又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一遍,眉眼舒展,亲昵地挽上了端木纭的胳膊。
曾经的她因为自小身子不好,大半的时光都待在房里不能外出,闲来无事,她什么都看,什么都学,琴棋画,诗词歌赋,五行八卦,星相算经,诸子百家……这些她都略有涉猎。
哎,今日也是自己以大欺小了一回!
端木绯嘴角微翘,眸放异彩。
自己能得这健康的身体重活一世,是莫大的机缘,接下来,她只需要在潜移默化间,让人一点点地接受她的“变化”。
所幸,这三年来,原主几乎闭门不出,端木家的人对她的了解太少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