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硕成!”我爸的声音中带着不耐烦,“你好了没!”
“来了——”我敷衍地朝着外面喊,不紧不慢地选了一双紫色的袜子穿上,再慢吞吞地走出客厅。
“啊!”一把慌慌张张的女声差点把我的耳膜刺穿。
“你干嘛呢!”我嫌弃地白了我妈一眼。
“嘿嘿嘿,你吓我一跳,没事,走吧走吧。”她边说边要将我往门口推。
我特意一动不动地矗在那,等到她累了挪开了手,想要自己一个绕过我往外走,我再一个箭步冲出门。
“嘿嘿嘿……”
地铁里毫不意外的空荡荡,放眼望去都是座位。尽管是这样,还是有些奇怪的人选择了站着。
作为一个外来人口大省,每年的春节期间,广东都会收获几天难得的平静。
就像是一台日夜不停、高速运转的机器,终于能暂时停下来,从城市的建设者归还到城市的原住民手上,好好地修整自己,再等待下一年的起点。
像是这列高速飞驰的地铁一样,周而复始。
“准备出去了。”我妈多此一举地提醒我,又收获了我的一个白眼。
无论是在大学还是中学,我常常会被“误会”成一个歧视、排斥外地人的形象,实际上这说对不对,说错也不完全错。
我尊重他们怀揣着不同的憧憬来到这里的热情,感激他们为我家乡的建设作出的贡献,但我不认为生活习惯、化底蕴一类的鸿沟能够轻易地被逾越,我更加不觉得有刻意融入、强行融合的必要。
每当我在陈述一个“不必要”的客观事实时,总会被冠上轻蔑和傲慢的罪名。
我清楚这个现象的同时,毫无去弄明白原因并且加以澄清的欲望。
我从来都是一个为自己而活的人。
对了,今天早上好像有人跟我说会来这边,忘了是谁了。
“快看那个,好不好笑?”耳边传来我妈大惊小怪的声音。
“你发现的那肯定不好笑。”反驳她的话根本不用经过我的脑子,直接就已经到了嘴边,在发出声音的前一秒却被猛地收住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是一家面包店的橱窗,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精美的糕点,或是酥脆咸香,或是润滑软糯,唯独有一排的造型和颜色都异常突出。
“哈哈哈哈,我要拍下来!”那是一种外形酷似大便的甜甜圈,整个都被染成了深咖啡棕色,外面围了一圈,里面又围了一圈,中间不规则地向上隆起。可能店家也担心造型过于逼真而影响销路,还特意为它加了一对眼睛,惊恐的神态配上一言难尽的形状,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什么东西?”一脸严肃的爸爸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啧,现在的人就会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吃吧!”我第一时间把图片发给了乐然。
“哈哈哈哈哈哈,你好恶心啊!”我就猜到她会这么说,爷就是想要这样的效果,“你在哪呢,我在置地广场这边。”
嗯?原来今天说来的是她。
“我在中山路。”竟然这么巧“撞车”了,不会要偶遇吧……
“其实我离你很近。”我又补充了一句,这边三个室内商场两个户外广场,应该不太可能碰得上。
“我知道,我等会要去那边吃饭。”看到这句话,我下意识地环视了周围一圈,好像她下一秒就会突然在这出现一样。
“嗯。”诚然我还是报了点希望。万一在路上看到了呢,还是要有个念想的吧。
“嘀——”刷卡进站。我回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晚上九点整,乐然那个女人一直都没回我。
在地铁上,我试探地给她发了几个表情包。
中山路,她只给我回了一个定位。
“我都要回家了。”
“和谁来?”
“什么意思?”我随意地看了眼,没搞懂。
“你和谁过来这边?”
“我爸我妈。”莫名其妙的问题。
昏暗的台灯前,本里的每个公式和字,都似乎在嘲笑着我的无能和羸弱。
单筋矩形截面受弯构件计算,双筋矩形截面受弯构件计算,应该懂了吧,我烦躁地翻过这一页,不愿意接受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半个小时的事实。
几点了,能睡觉了吗?
我侥幸地打开了特意被我扔在了一旁的手机,心里有些窃喜,原来早就已经是第二天了。年初三,情人节,凌晨两点零四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