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孤鸿影看他坐下,问道。郭之仪把刚买的糖炒花生放在桌上,道:“还挺狡猾。我以为那家伙会回去,谁知道他去那巷子只是打个招呼,由巷子另一头的人将消息报回去。只是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暗语传递消息。”孤鸿影道:“这倒有意思。”郭之仪道:“再有一天飘渺就会来到。属下以为,还是与飘渺回合后再行动不迟。”
“哼!”时诩英重重将酒碗摔在桌子上,站起身来。“坐下!”孤鸿影低喝道。时诩英双拳紧握,急促地喘着气,双目血红,道:“前怕狼,后怕虎!我们纵横天下,怕过谁来!司命,你们若怕,我一个人去!”孤鸿影道:“回来!我又何曾怕过!只是眼下……”时诩英哈哈笑道:“这不就是怕了么?司命,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孤鸿影双目精光一闪,忽地仰头将酒喝干,笑道:“好!这几日我的确是消沉了,竟变得畏缩起来!骷髅,你且坐下。毒药,再去打探。摸清楚后,今夜,抹去这个鸟帮会!”郭之仪迟疑道:“司命……”
“原来你才是脓包!”时诩英哂道。“我脓包?”郭之仪拍案而起,“今夜我若比你少杀一个,我跟你姓!”“好!这才是我的五弟!”时诩英倒了两碗酒,递给郭之仪一碗。二人一饮而尽。郭之仪放下碗,转身去了。
入夜。孙启的小院周围,暗潮涌动。方一生换下衣服,将货担放在显眼的地方。火光之下,孤狼的铭牌闪着奇异的光泽。街对面,时诩英被那光闪了一下眼睛。他不由舔了舔长长地指甲,想象它待会儿染上鲜血后的味道。
院内,羽杉有些郁闷。不知怎么回事,这里就即将变作杀戮场。而自己却还迷迷糊糊的。就像刚刚听杨锡保说起细柳之变时,想想自己的朋友们遭逢大变,拼死拼活之时,自己却被别人三拳两脚制服,乖乖的闭关修炼。虽然那人是……可总觉得不是滋味儿。琴儿和鬼面也是如此。此时他们三人正坐在后院的菜园里的一棵树下,喝着闷酒。
华裳鬼魅般从树上跳下来,吓了三人一跳。“怎么,郁闷了?”华裳眉眼带笑,坐在桌子上也不下来。“关你什么事?”琴儿嘟起嘴,伸手去拽她,“下来!”“好好好,我下来!”华裳跳下桌子,给自己斟了一杯,闻了闻,赞道:“真是好酒!我说你们真会享受,外面都快乱成一锅粥了,还在这儿喝酒。”
羽杉苦笑道:“师姐饶了我们吧。少说两句。”华裳道:“怎么了,个个儿愁眉苦脸的。要我说,管那么多干什么!他们打他们的,咱们喝咱们的!”鬼面幽幽道:“师姐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自是不能理解我们几个心中的烦闷啊!”华裳将酒放下,道:“其实你们不必为此烦心的。这件事本就与你们无关啊!”羽杉道:“可是阿龙他们……”
华裳又斟一杯,道:“那是他的事。你们虽是朋友,却不代表你们能为他做所有的事情。这件事关乎他的仇,他的恨。只能由他和他的同门去面对,去解决。”羽杉饮下一杯,道:“话是如此,可是……”
华裳道:“好啦!这世间何其之大,不是所有的事都只围绕着你发生,也不是每件事都得由你解决。否则,岂不是要累死了。而且啊,”她顿了顿,喝尽杯中酒,又斟一杯,这才接着说道,“这上五门的人,傲得很。他们的事情从不让外人插手,哪怕是他们的朋友。”
“可那些人……”琴儿不忿道。华裳打断她,道:“他们是玄黄圣教的人,传承千万年,不曾断绝。虽然我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如此低调,但他们是真正的大势力。跟上五门合作算是纡尊降贵,他们又岂有拒绝之理?”
“趋炎附势!”琴儿冷冷哼了声。“算不得趋炎附势,”华裳道,“玄黄圣教和青木圣教、离火圣教、白虎圣教、黑水圣教是最早的上五门,尊崇无比。连我这孤魂野鬼都心中敬慕,更别说他们了,”她说着叹了口气,“连我那一心与蜀山正宗决裂的姐姐,都羡慕不已呢!”
正在前院与蔡月昭、孙启交谈的倾城突然打了个喷嚏。蔡月昭面露关心之色,问道:“前辈没事儿吧?”倾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事儿。今夜可需要我帮忙?”蔡月昭一笑,道:“劳前辈挂怀。今夜一切妥当,就不劳动前辈了。”他说的平淡,但自有一股倨傲之气。倾城也不以为意,微微一笑:“如此,就不打扰二位了。”说完起身而去。蔡月昭目送她走远,对孙启道:“好了。现在该我们忙了。”
火光熊熊。出乎蔡月昭他们的意料,孤鸿影竟是火把高举,正大光明的杀上门来。孙启苦笑道:“好个司命!”说着站起身来,走到货担前,摘下孤狼铭牌,面对大街笑道:“司命大人别来无恙?”
孤鸿影木无表情,道:“孙少主当日匆匆奔逃,急如丧家之犬。今日如此镇定。怎的,是找着吃口饭的地儿啦?”孙启道:“这就不劳司命大人费心了。司命大人还是好好想一想能不能吃上明天的早饭吧!”说完转身走向正屋。孤鸿影一使眼色,两名三档卫推开柴门,郭之仪当先走了进去。
风起。陆梓舆出现在院子里:“来客止步!”郭之仪道:“阁下何人?”陆梓舆道:“管事儿的罢了。不知诸位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孤鸿影道:“来找个老熟人,叙叙旧罢了。”陆梓舆伸手指向院内:“那诸位请吧!只是最近这里不太平,前两天我们才刚刚处置了一个冒犯我们的人呢!”
孤鸿影目光一寒,时诩英怒道:“找死!”一双鬼爪带着啸音,抓向陆梓舆。随行的三档卫纷纷将手中火把掷向房舍,拔出刀来,一拥而上。陆梓舆手掐法诀,身形闪动间,风一般退向院内,不留痕迹。那卖货郎方一生出现在大门旁边,道声:“上!”无数身着黄衣的教众从屋中、树上跃出,截住三档卫厮杀起来。
陆梓舆站在树下,戟指喝道:“竖子!杀我大哥,还不束手就死!”时诩英双爪翻飞,撕开两名玄黄教众的胸膛,怪叫道:“谁知道哪个鬼是你大哥!”郭之仪双手挥洒,每次挥动都有数名玄黄教众颓然倒地。他亦大声喝道:“好个不知廉耻的小人!杀我兄弟,辱我宗门!不敢承认么!”孤鸿影亦打出了火气,怒道:“跟这种人有什么说的!杀!”双掌到处,玄黄教众无不披靡。他将身一纵,居高临下扑击陆梓舆。
剑光一闪,如当日在兵主祠一般,孙启抓住破绽,刺向孤鸿影后心。孤鸿影浑不在意,冷哼一声,猛然加速。双掌挟风雷之势,拍向陆梓舆。陆梓舆连连后退。阴影中,痛苦龙猛然蹿出,长刀直刺孤鸿影胸膛。前后夹击下,孤鸿影不得不闪向一旁。
一刀一剑如影随形。孤鸿影哪把他们放在眼里,双袖一拂,两股罡风将二人左右扫开。陆梓舆上前一步,化风成刃,直直刺出。孤鸿影左手划圈,风随手动,将风刃搅碎。陆梓舆骇然后退,气血翻腾。痛苦龙此时已稳住身形,长刀又复劈出。孙启则藏剑在背,脚踩斗步,伺机而作。
郭之仪此时认准了方一生,衔尾追杀。方一生虽有谋略,武艺却不怎样。见郭之仪来势汹汹,只得抱头鼠窜。好在他虽不精于武艺,但混迹江湖多年,身上保命的小玩意儿极多。再加上周边教众见舵主有难,纷纷来救,一时倒也胶着起来。时诩英见状,鬼叫连连,连下煞手。玄黄教众死伤惨重,四下散开。时诩英不屑地哼了声,冲向方一生。
玄黄圣教虽人多势众,然在太行地区根深蒂固,无人敢惹。教众虽不致于怠慢修行,终究承平日久。哪比得上锦衣卫之人刀口舔血,凶悍无伦。初时以逸待劳,还得个平手。然时间一长,竟慢慢处于下风。还有人被锦衣卫血红的双眼,冲天的杀气吓得连连后退。
岳自光见状再坐不住,穿窗而出。双手之间星光闪烁,一出手便立毙两人。玄黄教众为之一振。时诩英见状顾不得围杀方一生,返身敌主岳自光。岳自光不长于近身搏杀,在时诩英攻击下危机连连。好不容易聚起的士气又复低迷,包围都快维系不了了。
“废物!”见教众畏缩的样子,蔡月昭将酒杯重重摔下。旁边的杨锡保笑道:“二护法何须如此动怒。贵教教众只是少些历练罢了。”蔡月昭道:“自是不能与细柳百战精锐相比了。”杨锡保微微一笑,一边做着的洛虎丘会意站起:“坐得累了。大哥,妹子,活动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