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溪镇。
这种普通小镇的生活也很普通,上工,下田,很少有人会闲来无事四处去逛。也正因为如此,蜜三刀孤独地在血泊中躺了半天,才被一个来买些点心敬神的人发现。消息传出,整个镇子人心惶惶,毕竟人命大案在这个平凡的小镇可是很久没有发生过了。
以刘戗为首的波海山庄一行,就下榻在蜜三刀小店对面的客栈里。听到消息后并不以为意,不过死个人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刘戗还是留了个心眼儿,派了一名手下前去打探。
那手下很快就回来,禀告道:“蜜三刀是被人一剑杀死的,干净利落。看那手法,倒是……倒是有些像咱们山庄的人!”“你说什么?”刘戗一惊,从几名手下脸上扫过,“是你们?”众人急忙摇头:“没您的吩咐,咱们谁敢动手啊!”“难道是……不好!”刘戗脸色一变,抓起放在一旁的剑就向外冲去。
后巷,依旧狭窄肮脏。平常绝不会来这里的刘戗这次却是神色匆匆,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后巷最里面。他身后是他的一众手下,此时也多少明白了几分,个个神情紧张。
转过弯儿,便是后巷最肮脏的所在。遍地脏水之中,只见垃圾遍布。而他们想象中该在这里静静腐烂的人却并不见踪影。“怎会如此?”“莫非有同党?”一众手下议论纷纷。这人的恐怖,他们可都见识过的,万一……
“吵什么!”刘戗一声怒喝,“没死又怎么样!废物一个,早晚也是被我掐死!回去!”说完转身,却是一愣。只见众人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中年人。虽然干瘦如农夫,但一袭青衫却有说不尽的儒雅,让众人恍惚之间还以为已经离了肮脏的后巷,到了哪座院之中。
“诸位,这是在干什么?”那人轻声问道。他的声音温润平静,让人听了很是舒适。“找人。”刘戗手下中,已有两三个人不由轻声答了一句。“哦?是在找他么?”那人微微一笑,侧转过身,露出身后的人来。
“索隐玉?!”刘戗失声喊道。“刘师兄,”索隐玉淡淡一句,缓步上前,“别来无恙?”刘戗失神片刻便清醒过来,拔剑出鞘:“你这团烂泥命还真大,这都不死!”索隐玉依旧云淡风轻:“这,可都是托刘师兄的福啊!小弟我这些天在这别有滋味之地静卧,倒是明白了许多的道理!”
别有滋味?刘戗一行一愣,这才注意到冲入鼻腔的臭气,纷纷掩鼻。这里,还真是“别有滋味”呢!“怎样?几位是不是也打算在这里静卧几天,悟些道理呢?”索隐玉轻笑问道。
“小子找死!”刘戗反应过来,一声怒骂,挥剑冲来。索隐玉长剑轻挥,已尽封刘戗剑路,顺势一脚把他踹飞出去。刘戗扑通一声跌倒在一滩泥水之中,顿时秽·物满身,臭不可闻。
“上!都给我上!”刘戗狼狈地爬起,冲一班手下厉声喝道。“杀!”“杀!”一众手下这才反应过来,挥剑拔刀冲杀上去。“哼!”索隐玉亦抽出剑来,漫不经心地挥、扫、点、划,如惊涛骇浪中的礁石般兀立不动。冲杀而来的手下如同力尽的颓浪一般在礁石面前左右而倒,鲜血飞溅。
刘戗刚刚平复气息,正要冲上,却见一众手下溅血倒地,厉声惨呼但却一个没死,只是被挑断了手筋脚筋,浑身是血的在泥水中挣扎打滚。“心浮气躁,”索隐玉缓缓摇头,“刘师兄,你的人也太不像样,还是留下来悟道的好!”
“你——”刘戗大怒,疯虎一般挥剑冲来。索隐玉见他气急败坏,微微向后错了一步,长剑轻挥。“啊!”刘戗一下趴倒在地,左腿之上血流如注。“啧啧啧,这点儿小伤,刘师兄就受不了了?”索隐玉微微摇头,甩落剑尖上的血珠。
“可恶!”刘戗一咬牙,手撑着地面站起。脏水流进伤口,钻心的疼。刘戗硬撑着一声不吭,挥着剑又冲上来,面容扭曲有如魔鬼。索隐玉不为所动,又一剑划出。刘戗一个趔趄,右腿鲜血直流,却并没有倒下。
“嗯,不错!这还有点儿样子!”索隐玉一声赞叹,落在刘戗耳中却是说不出的讥讽。只见他双目尽赤,咬牙出血,一剑狠狠刺来。索隐玉左手轻轻一拨,将剑拨开。右手剑顺势往上一撩。
“噗!”鲜血与断臂齐飞。刘戗愣了一愣,这才丢下剑,捂住左肩伤口仰天摔倒,却硬撑着不发出一点儿声音。索隐玉上前,一脚踩在他胸膛上,迎上刘戗满是怒火的眼神,眼中没有一丝感情:“刘师兄,当日你气势汹汹,不可一世。可曾想过有此一日?”
“姓索的,废话少说!你他娘的要是有种,就给老子一个痛快!”刘戗果然硬气,尽管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嘴唇发紫,说出的话却仍然清晰连贯。“痛快?”索隐玉剑尖下垂,扎入他右肩轻轻搅动着,顿时血如泉涌。
刘戗紧咬的牙关轻轻颤抖了起来,索隐玉见了轻嗤一声,长剑挑出,刘戗右肩肩骨应势而断。“没意思!”淡淡一声,索隐玉还剑归鞘,轻轻提脚碾碎他的双腿膝盖骨,转身走到古阳身边,“我们走吧!”
古阳微一点头,双手轻挥,这一段巷子顿时弥漫起黑色的烟雾。“这是什么?”索隐玉奇道。古阳淡淡答道:“一种幻术罢了。三刻之后这里将被幻族笼罩。外人眼中这里仍是一条肮脏的小巷,他们在这里烂成一堆骨头也不会有人知道!”
虽然心中满是复仇的冷酷,但听他之言,索隐玉仍不由寒了一寒。古阳拍拍他肩,二人并肩向外走去。古阳边走边说道:“以你如今的实力,杀回青墟仍显不足。不如往五湖之间转一转。那里有我一个朋友,名唤彭蠡。你把我的信物交给他,他自会知晓该如何做。”
“多谢前辈了!”索隐玉抱拳致谢。“去吧!我送你一程。”古阳说着往他背上一拍。索隐玉立时不由自主地飞上半空,化为金光向南而去。
白马湖。
失马之台位于白马湖中心的一座岛上,四周全是浅滩沙渚。层层芦苇,道道港汊,使得这里如同迷宫一般。左鸿驹、杜玉杭也不施展轻功,划着一支竹排缓缓朝失马之台而去。
秋风之中,芦花飘飞如雪,天际沙鸥翱翔。左鸿驹心中,到不由升起了慷慨悲凉之意。杜玉杭一如既往的沉默,静静撑着竹篙。“飞雷,你说此行成败如何?”左鸿驹不由问道。
杜玉杭倒没他那么多患得患失,平静答道:“成也要成,败也要成!裂马,为何你近来优柔了这么多呢?”优柔?左鸿驹怔了一怔:“也许,是因为心有牵挂吧!飞雷,我对这个江湖,是越来越厌恶了!”
“怎么,裂马这是有了退隐之心了?”杜玉杭奇道。左鸿驹悠悠一叹:“确实。只是我也不知道这心是什么时候兴起的,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远离这纷繁江湖!”“放心,你会如愿!”杜玉杭也悠悠一叹。
二人相视一笑,忽然一个人不知从何处飞来,正落在竹排边上,溅起的水花洒了二人一身。“快救人!”两人也顾不得这一身的水,杜玉杭将竹排稳住,左鸿驹把人拽了上来。
这从天而降的人正是索隐玉。只见他吐了几口水,睁开了眼向二人道谢:“多谢二位了!”左鸿驹扶他起来,问道:“兄台怎会从天而降?是初习飞遁之术吗?”“这个……”索隐玉神色很是尴尬,“是一位前辈送了我一程。”
“……”左鸿驹、杜玉杭齐齐无语。索隐玉又道:“那位前辈让我到这里来寻一位叫做彭蠡的前辈。二位可知晓此人?”左鸿驹、杜玉杭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眼前一花,竹排竟是驶入一片亭台楼阁之中。面前的石台上,一人缓缓站起:“是谁,要见老夫呢?”这人身材十分高大,双手过膝,瘦长如鹰爪。
“您就是彭蠡前辈?”索隐玉做了个揖,从怀中取出枚鱼形玉佩,“晚辈索隐玉,奉古阳前辈之命前来拜见!”彭蠡接过玉佩,轻轻抚摸两下:“古阳可有什么话说?”索隐玉道:“古阳前辈只是让晚辈捎这玉佩过来,别的什么也没有说。”
“哦?”彭蠡一笑,似乎很是无奈,“这个古阳!你,过来吧!”“是,”索隐玉恭敬答应一声,又朝左鸿驹二人抱了抱拳,“今日多谢二位。”“索兄客气。在下左鸿驹,”左鸿驹又指了指杜玉杭,“这位是杜玉杭。索兄,江湖再会了!”
“请!”索隐玉跳上石台,左鸿驹二人竹篙轻动,四周又是一片烟水茫茫,亭台楼阁霎时不见,如梦幻一般。“亭台虽好,也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留也难以留住啊!”左鸿驹不由又感慨一声,心中又多了几分的悲凉。“好了,别感叹了,”杜玉杭将手一指,“前方,就到失马之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