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花窗,将一抹淡淡的光晕,投射在米黄色的宣纸上。
同时,光尾也落在了张君瑞紧皱的眉头上。
此刻的他,悬腕执笔,作势欲画,但笔尖却迟迟没有落下,脑海中思绪翻飞。
往日的一幕幕,如过电影一般,缓缓萦绕开来,使得他心中不由暗道:牡丹虽好,但还须绿叶衬托,这个道理,我自然懂的。
若是在画中画上红娘,经她一衬托,莺莺小姐知达理,千娇百媚,温婉可人的形象,就会更加的突出。
但是,红娘这小丫头虽然娇美伶俐,却老是和我张君瑞过不去。
当日在荷塘,我舍身向前,蹚水而往,莺莺小姐颤声关切,心有灵犀,眼看就惺惺惜惺惺,两人便可以执手相看泪眼,相拥凝噎了,她却借故不由分说,便将春心萌动的小姐领走。
前日在那月亮门前,我紧追慢赶,本想让她带话传简,助一臂之力,而她非但不念状元坊解围之恩,居然还结结实实的骂了我一顿。
实在是可恶,士可忍孰不可忍!
叔可忍婶都没法忍!
太无情了!
如此无情的丫鬟,放在温婉可人的莺莺小姐身边,怎么可以?
若是这样,日久天长,多情的莺莺小姐,岂不要被她同化,开始变的对我张君瑞爱搭不理?
这么看来,将她和莺莺小姐画在同一张纸上,实在是不妥!
想到这里,张君瑞毫不犹豫,将脑海中构思好的初稿彻底推翻,开始重新构思起来……
经过一番细细斟酌,他终于确定,画一幅工笔仕女图,而画中,只有莺莺小姐一个人!
画上的莺莺小姐,必须是拈花微笑,千娇百媚,衣裳发式都保持原来的样子。
只不过,在刻画莺莺小姐鹅卵般光洁的脸蛋时,必须要将她浅笑回眸,临去秋波的那一转,也细细描画上去……
画中的莺莺小姐,必须是秋水剪瞳,脉脉含情,千娇百媚,风姿绰约,惟妙惟肖……
这,也是因为他情深意切,将满腔炽烈的相思,都完全的倾注在了笔端,方才可以画出如此生动形象,质量上佳画作的原因。
张君瑞对自己的构思很是满意,特别是能够将莺莺小姐临去秋波那一转描画出来,心中很是兴奋,自认为这是神来之笔。
觉得若能将这番构思完美描画出来,必将是自己这一生最好的杰作。
他一边想着,一边挥毫泼墨,晕染丹青,不知不觉,太阳落山,不知不觉,皓月升起……
一天一夜的时光,就这样悄悄的在指尖溜走了。
张君瑞平日里作画,都是一挥而就,依仗娴熟的画技,可以飞快的完成画作。
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在人才济济的魔都艺术风情街,将画坊开的红红火火的原因。
但此刻因为他对莺莺小姐无比怜爱,一往情深,所以在作画之时,却是小心翼翼,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生怕画错了哪怕一根头发丝,描画的速度,自然也是缓慢了许多……
这幅《天仙闻妙香》的仕女图,他足足画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天边泛起了白鱼肚,方才大功告成。
画完之后,他甚至来不及装裱,便满心欢喜的将这幅半成品的《天仙闻妙香》,直接悬挂在了案上方的粉墙上,对着莺莺小姐温婉秀气的真容,细细的欣赏了起来。
张君瑞越看,心中越是欢喜,就仿佛浑身毛孔,都被细细的熨烫过一般,说不出的温暖舒畅。
隔壁紧一阵慢一阵的鼾声遥遥传来,他这才猛地发现,不知何时,琴童早已回屋休息,于是扯着嗓子大声喊道:“狗才,别躺尸了,赶紧过来看看!”
此刻的琴童,正在自己的小轩内和衣而睡。
他向来特别能睡,就仿佛永远也睡不够一般。
琴童睡觉的本事,自认第二,世界上就没有人敢称第一,可以说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本领也特别高明,躺在床上可以睡,坐在椅子上照样可以睡,就连站着,都能打呼噜睡着。
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最最显示本领的,还是他的边走边睡,甚至睡着了还能不走错路,不磕磕碰碰,也不会失足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