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生有点担忧,如果对面的马晓强不是一个凶狠角色,又如何能够从一千多号叫嚷狂暴的敌人手里,强行把张爱民给抢出来?想到这里,林建生不由用带点责怪的目光望着吴泽荣。
“林总是我多年的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要以为我是看他有钱巴结他,他再有钱是他的。我纯粹是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才要你帮他,所以你一定要命令弟兄们,不惧危险,帮林总把张局长给抢出来。”
吴泽荣抬头跟林建生对视了一眼,但他错会了林建生的意,公然摆着一副替林建生分忧解难的架式,坐在对面大大咧咧对马晓强说。
“吴老板,这个不用你说,我答应了就一定会办到,但现在警察把路封锁了,我们怎么进去呢?”
马晓强称呼吴泽荣的绰号说道。吴泽荣并不是有钱的老板,他只是矿务局医院一名药房职工,因他在医院熟门熟路,平日里常帮人插队看病,加之他热衷交游,认识很多三教九流的人物,经常利用那些人脉帮人平事,俨然能量很大,因此人送其绰号“吴老板”。
“也是哦,他们怎么进去呢?”吴泽荣转头望着林建生问。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自然会安排好。警察跟我们一样,他们也巴不得把张局长抢出来,所以你们放心,警察不但会放行,还会暗中协助你们。警察这方面你们不要考虑,你们要考虑的是鸡窝煤矿那么多人,你们能从他们手中把人抢出来吗?”林建生看着马晓强说,他知道秦峰已经答应他的计划了,那些围守在鸡窝煤矿的警察就肯定会配合他们。
“鸡窝煤矿那点人算什么,他们人再多,在强哥他们面前都是羊群遇见了狼。林总你没见识过,你不知道强哥他们有多狠。他们都是狠角色,对付鸡窝煤矿那些人,不要说以一挡十,就是以一挡百,强哥他们也是洒洒水,轻而易举的事。”吴泽荣在一旁呵呵笑道,他虽然比马晓强大了十来岁,但口口声声“强哥”喊的十分顺溜。
林建生扫了吴泽荣一眼,知道吴泽荣素爱讲大话,对他满口跑火车的德性有点厌恶。林建生默然无语,他再次打量马晓强,却见马晓强忽然笑了,抬头看着吴泽荣笑道:
“吴老板,你不要把我吹上天。说实话谁不怕死?其实我也怕死,只是怕死没用啊,所以干脆就不要命,这样还能杀出一条血路。我也经常告诫我的小弟,出来混就不要怕,怕就不要出来混,因为怕是做不成事的。”
马晓强一说话,他局促不安的神色忽然消失了,神情立刻变得从容起来。他转头望着林建生,目光不再闪烁,十分镇定地说道:
“鸡窝煤矿那些职工和家属其实都是老实人,以往他们在我们面前那真是像绵羊一样老实,现在虽说情况特殊,但骨子里他们还是非常怕我们,要镇住他们我还是有这份自信。鸡窝煤矿那些人纯粹是乌合之众,擒贼先擒王,只要把那几个为头的镇住了,那些起哄的就没人敢动了。为头的那个火鸡公我认识他,他本来是很胆小怕事的,不知道这次他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但我相信他在别人面前敢猖狂,在我面前我谅他也不敢放肆,他要是敢放肆,我就收拾他!”
马晓强剑眉忽挺,两只黑白分明的丹凤眼,忽然射出两股凌厉的杀气。他坐在沙发上,目光直直地跟林建生对视,手足无措的局促完全不见了,跟之前判若两人,令林建生再度为之惊异。
“那么,你打算派多少人去?打算如何营救张局长?”
林建生心中的疑虑消除了不少,他从马晓强凌厉的眼神里看出马晓强不是吃素的,终于放心了许多。
“人不要多了,二十个人就足够了。”马晓强不假思索地说。
“什么?才二十个人?!”
林建生大吃一惊,一向稳重的他形容大变,下巴惊讶得几乎要掉了下来;鸡窝煤矿足足有一千多号职工家属,二十个人去跟他们对抗,岂不是螳臂挡车?
“兵在精不在多,人去多了没用!要是靠人多的话,我就是派五百人过去也没他们人多,我们营救主要是靠突然袭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这二十个小弟都是我小弟中最有战斗力的,他们都敢打敢拼,打架从不怕死,有了他们这二十个比一百个还让我放心。我带着他们突然行动,谅鸡窝煤矿那些人也不敢跟我们对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把张爱民营救出去。”马晓强似乎早有筹划,脸上现出自信的神情。
“可你们怎么突然袭击?”林建生依然一脸惊疑,他觉得马晓强的计划就像古上的奇计,惊险的让人不敢相信。
“我们虽然不是鸡窝煤矿的,但也是矿务局子弟,鸡窝煤矿那些人不知道我们意图的情况下是不会防备我们的。我们准备好两台车,装作是去看热闹,等走到张爱民身边就突然掏出家伙,背靠背把张爱民围在中间,然后迅速把张爱民带出来。鸡窝煤矿我很熟,我知道从升旗台到外面马路只有五分钟的路程,如果是奔跑的话三分钟都不要,所以我们只要在三分钟之内把张爱民带到我们车上,然后加大油门冲出鸡窝煤矿,就大功告成了。”马晓强从容说道。
“可是,你们只有二十个人呢?万一他们追上来围堵,你们又怎么办?”
“我们都带着家伙,而他们都是赤手空拳,猛然间被我们利刃相向,他们怎么会不害怕?我们只要把家伙亮出来,我谅他们百分之九十都不敢拢边,都会吓得往后退。我们只要能镇住他们,他们就没人敢出头;没人敢出头,他们就不敢围堵我们。当然,如果他们中真有人不怕死,硬是要做出头鸟,那我们就不客气,对他下死手,杀一儆百!”
马晓强忽然咬牙瞋目,一脸杀气,露出一副穷凶极恶的模样,他看了林建生一眼,愈发恶狠狠说道:
“不要说鸡窝煤矿那些人是老实人,就是道上人在我面前也不敢放肆!我曾经两个人面对几十个道上人,当时那些道上人手上都拿着刀,可当我抽出刀指着他们说‘你们谁敢动?’他们都老老实实不敢动,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从他们当中把我要抓的人抓走!”
马晓强手脚比划,仿佛那些敌人还站在面前,令他情绪激动。他对自己武力值狂妄自傲的态度,让林建生愈发担心。林建生在心里暗暗踌躇,这样看来马晓强勇则勇矣,但似乎过于自大,如果他是狂妄自大,那他所谓的谋划不是以卵击石吗?那不是张爱民没救出来,还可能会闹出人命?那样岂不是得不偿失?——可解救张爱民,除了倚靠马晓强又别无他法!
“好吧,你赶紧行动吧,但有一点你要注意,嘱咐弟兄们下手时要注意分寸,千万别闹出人命来。只要不闹出人命,随你们怎么动刀动枪,我都保你们没事,但闹出人命了那就有点麻烦。”
林建生没有办法,只好心一横,把所有筹码都压在马晓强身上。
“生哥你就放心吧,鸡窝煤矿那些人不会敢跟我们对抗,闹不出人命的。”
马晓强信心十足,他脸上的神态像过山车一样,忽然又恢复了平静,平静下来的他显得很安静,跟刚才凶狠冲动的模样又换了一个人。
“好吧,你尽量控制一下,千万不要闹出人命。”
林建生再次强调,他知道闹出人命的后果——他是雇凶的主谋,到时秦峰会无情地抛弃他,把他当成牺牲品!
“生哥,还有两点我要跟你说清楚,第一如果我们出了事你要管到底,兄弟们受伤了你要管医药费,进了局子你也要把人捞出来。第二你要先给我一笔活动经费。你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经费我们是寸步难行的。”马晓强看着林建生说。
“这个是自然,只要能把张局长救出来,一切都好说。那么——活动经费你要多少呢?”
林建生知道雇请黑道人物办事,“活动经费”是必不可少的江湖规矩,但经费多少却没定例,这主要取决于雇方的经济实力和被雇方的胃口。
“生哥,这我怎么好说呢?你看着办吧!”
马晓强裂嘴一笑,忽然又神情忸怩,显得有点局促。
“强哥,林总是个非常大方的人,经费多点少点都没关系,只要能把张局长抢出来,给经费林总绝不会含糊,而且以后有好事林总也会想着我们,绝不会亏待我们的。但话又说回来,林总是我多年的兄弟,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也不能狮子大开口,要很高的价钱。”吴泽荣在一旁两边讨好打哈哈,他一边说一边朝马晓强眨了眨眼睛。
林建生在一旁冷眼旁观,吴泽荣朝马晓强眨眼睛的小动作他看在眼里,心里明镜似的明白;吴泽荣虽然口口声声替他着想,但实际上吴泽荣就是一个江湖掮客,帮他把马晓强请来,目的就是想从中捞一笔好处费。
“这样吧,一口价,五十万!我先给你二十万,还有三十万等营救成功我再给你!”
林建生爽快地说道,他在心里暗暗盘算,与其讨价还价,让马晓强因为经费给的不爽快而不尽全力,还不如自己主动爽快点,使马晓强拼尽全力去营救张爱民。虽然一下拿出五十万林建生也有点心痛,但他是个生意人,为达目的向来不计成本,更何况他早已盘算清楚;只要能救出张爱民,只要张爱民还是矿务局局长,这五十万很快就会变成几十上百个五十万又回到他的腰包里来。
“五十万?”马晓强似乎并不满意,但他想了想,还是点头说道:“好吧,五十万就五十万,但我还是要把话说清楚,如果我们没出事,我就不再问你要一分钱了,但如果我们有人受了伤或是进去了,那你还是要管到底,不能说出了五十万就不管我们了。我那些小弟跟着我去拼命,他们出了事我不能不管。”
“那当然。你放心,只要能把张局长救出来,别的一切都是小事。”
林建生更加豪爽地应承道,他起身走到办公桌后面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二十沓钞票,用一个黑色塑料袋装好,提过来放在茶几上。
“强哥你放心,凭林总的关系,你们就是闹出了人命,林总也保你没事。林总在县里关系有多硬我不说你也知道,就是市里省里林总关系也很硬,你那些小弟要是万一进去了,林总分分钟能帮你把人捞出来。”吴泽荣又在一旁打哈哈,他眼睛盯着黑色塑料袋里的钞票闪闪放光。
“好,一言为定!生哥你放心,你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我保证还你一个毫发无损的张局长!”
马晓强一脸自信,他毅然起身,提起茶几上那个黑色塑料袋,数都不数便从林建生办公室里出来了。吴泽荣想跟他一起出去,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留在办公室里没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