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惩罚降临和第一次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不是精神力被一张铺天盖地的手掌包裹捏碎，而是无数根很硬的钢筋扎进识海，想要把柔软四散、虚无缥缈的精神力都串在一起，成为它们的血管、神经、骨骼，受它控制，服从操纵。
原来如此。
她进到这个地方来的时候，一直很疑惑这里的异能者们既然过的没地位不开心，看起来并没有人限制他们的自由，为什么不离开，也没见有几个人攒够钱换到进阶方法啊。
一个人离不开，一群人团结起来还离不开吗？他们的能力足够把地下城轰成废墟一千一万次。
但他们没有这样干。
恐怕他们的身体里，除了一颗还在跳动的心，整个精神脉络，大脑皮层，神经中枢，全都被所谓的惩罚替换掉了。
那些人里还有多少保留着本我的意识，还记得来到这个地方的初心，实在不好说。
那些钢筋在祈白宥的识海里肆无忌惮地乱窜，妄图占据所有角落，在她的识海中编织出最精密的钢筋大厦，让她的精神力像混凝土一样凝聚在那些框架里，再也不能自由活动。
用精神力凝聚出人形的祈白宥浮在自己的识海上空，抱着胳膊看着异物在自己的领域里胡作非为。她的右边是缩成手腕大小的吞噬之蛇，右边是缩成蒲扇大小的斐特尔。
斐特尔的触手太多了，往四面八方飘散，这让祂看起来像一只长满柔软的刺的海胆。
斐特尔问：要阻止吗？
第一次就是祂没有及时阻止，导致祈白宥精神力受创，这让祂非常生气，在先司煜对她动手动脚的时候给了他一点差点让他胳膊废掉的小小教训。
这是在祈白宥不喜欢祂们出手，非召唤不出现的情况下祂第一次这么做，要是按祂的本意，这个人类已经变成一团被人皮包裹的肉糜，吞进孩子们的腹中。
祈白宥说：“再看看。”
她蛮好奇这个钢筋建筑彻底完工之后，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到时候思维和人都变得硬邦邦的她，会像提线木偶一样任由先司煜摆布吗？
吞噬之蛇的耐心没有这么多：不等了。
“诶？等下，诶诶？！”
祈白宥阻止不及，眼看着数千万条黑蛇从识海深处的漆黑中涌出来，顺着钢筋往上爬，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钢筋直接化成齑粉，延绵不断的钢筋森林转瞬间消失不见。
那些蛇汇聚在一起，互相缠绕，凝结成一条大黑蛇，弯曲着摩天大楼楼顶似的身躯，把硕大的脑袋凑到她面前，冲着她吐出粗壮的蛇信，用非常嫌弃的语气说：
难吃。
祈白宥扶额叹气，“您全部吞了，我还一点被控制着强制臣服的感觉都没有，要怎么逼真的和先司煜演戏啊？”
吞噬之蛇大概没想到这一层，沉默了一下后说：不必演戏，一起吞了。
祈白宥忙劝：“不急不急，我觉得能从他身上弄到不少东西，先探探底。”
斐特尔：你想要他的能力？
祈白宥点头，“确实很感兴趣，不是常见的能力。”
邪门儿的能力不多见，这么邪门儿的确实少见。
从拍卖场的位置排序来看，卜翁磬的综合实力在先司煜之下，连卜翁磬都还没使出真功夫，那祈白宥所感受到的只能算是先司煜能力的冰山一角。
她说：“其实不必只执着于卜翁磬一个，我跟着他的目的就是来这样的地方，认识更高级别的异能者。除了他，这里超神级的异能者这么多，总有一个是我要找的人，总有能力是手链想要的。”
斐特尔：有头绪吗？挨个杀？
“那哪儿杀的过来。”祈白宥搓了搓下巴，“擒贼先擒王，试试看能不能拿下这里的王吧。您们先不要出手，他能感应到力量的波动，我暂时还不是他的对手，要是他再起了戒心，胜算就更小了。”
吞噬之蛇和斐特尔没有异议。
祂们只对祈白宥的生命和灵魂感兴趣，什么计谋、筹划、策略之类一概不屑，也没有对应的概念，毕竟祂们火力全开的时候能推平一切，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些。
在祈白宥不打算请祂们帮忙的情况下，祂们也不会主动出手，甚至连她自己的性命都有能力支撑，不需要祂们来维续。
除非迫不得已，她极少极少请祂们帮忙打架，在尝试让祂们终结她的生命失败后，祂们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作用是陪她聊天说话。
她拥有这世间最强大的精神力和最生生不息的生命力，却比任何人都害怕迷失在这个世界，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变成疯子。
在先司煜激动和期待的目光里，被他的能力震得再次晕过去的祈白宥慢慢睁开了眼睛。
祈白宥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在他判处死刑的制裁里活下来的人。
她毁了拍卖场的时候，先司煜确实有那么个瞬间想杀了她，仗着她死不了，才敢放心大胆使用能力。
可是他发现，歆岚不是先被他的能力弄死了再复活，而是被震晕过去了。
重伤，但是没死。
这简直是奇迹！
这世间终于能够抵御制裁之力的人出现，这是不是代表他的进阶也有了眉目？
更何况这个人身上还带着那么多种顶尖级能力，先司煜是绝对、绝对不会让她落入别人手里的。
在他和先橙控制的地下城里，没有人能抢走他的东西，但是不能保证歆岚不会自己逃走，以防万一，先司煜需要她乖乖听话，服从命令，为他所用。
他抬起她的头，让她看着自己，对着她还没有完全恢复清醒所以有些茫然的眼睛说：“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奴隶，我是你的主人。”
祈白宥眨了眨眼睛，恢复清明，“你几岁了，还玩艾斯爱慕主仆游戏，恶不恶心？”
先司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