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安永淳似乎可以想象出李世祺那苦瓜似的脸,“去年秋税,宁乡还欠了一万八千四百两,今年马上就要交夏税,夏税估计也要四万三千两。
如今宁乡的洪水还未退去,乡间满是淤泥,几乎已经可以断定,夏收必然要受到重创。如此一来,夏税必然收不上来。这笔银子还要留着缴纳夏税。
这样算来如果要把去年欠的秋税,跟今年的夏税交了,只算那些金银的话,至少还要筹集两万四千四百两左右。东翁,咱们还需要尽快将那些古董珍玩尽快发卖方可。”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头疼的紧。”简知县的声音满是疲惫,“年年加派,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整个宁乡一共也就一千七百多顷水田。单算那些举人名下,以及挂靠在举人名下,不用交税的,就有一千一百余顷,剩下的能交税的不过五六百顷左右。
我就是有那把石头榨出油花的本事,也凑不齐年年要缴纳的摊派。”说到最后,简知县几乎都要抓狂了,休息了好一阵,这才又问道:“对了,这次查抄就没查抄出多少田产?”
“田产也有。”李师爷道:“此次共查抄出来田产四百四十三顷,其中有两百九十三顷都是那些小户挂靠在赵家的田产,属于赵家自有的田产不过一百五十顷而已。
不过现在地价便宜,洪灾前,每亩差不多恢复到十五两银子,如今洪水淹没,处处都是淤泥,收购过来,还需要找人清淤,找人租佃,这都需要一笔不菲的银子,故而愿意收购的人很少,最多不会超过三四两银子一亩。”
“这个赵怀玉真是该死!”简从低声骂道,“你安排一下,将那些古董珍玩,挑一些好的,府里,省里都打点一番,能剩多少就剩多少吧。再把那些积欠朝廷的摊派都给补齐,不够的就把赵怀玉家的田产全都发卖了。
对了,那些挂靠在赵家的小户,也不能轻易饶过他们。想拿田,让他们拿银子过来赎,一亩地就按三两银子,如果不花银子那便充公。”
“安兄弟?安兄弟?”
“哦,啊!潘大人叫我?”安永淳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简知县的大门口站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了。
潘光祖别有深意道:“安兄弟,这可是一块肥肉啊!就是不知道安兄弟是否有意吃下?”
此时,安永淳已经恢复如常,听到潘光祖如此调侃,顿时道:“潘兄,不知楚王府对这些田产是否有意?安某原因跟潘大人一并吃下这块肥肉。”
没想到潘光祖竟摇摇头,道:“我还要回武昌,没时间在宁乡这小地方停留过长时间。再者说,这些地都已经被洪水淹没,排干洪水,掘出淤泥,还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多少银子。
有这个闲工夫,我还不如去别的地方,找现成的良田买过来?虽然价钱或许更高一些,但是楚王府买田,谁敢不从?就算贵也贵不到哪去。”
这话说得霸气,楚王府不愧是王府,做事就是横行无忌,肆无忌惮,旁人羡慕也羡慕不来。安永淳笑道:“庄子有云:南方鹓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于是鸱得腐鼠,鹓雏过之,仰而视之曰:“‘吓!’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邪?没想到今日,我也做了一回鸱鸟,”
“哈哈哈,安兄弟过谦了。”
秦宜经过一番诊治过后,状态好了不少,至少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安永淳看了看被几个衙役抬过来的秦宜,也没有说话,伸手对周六一摆摆手。
周六一立即来到衙门大门外,招呼了两个伙计进来,将秦宜抬了进来。
看着秦宜被抬走,安永淳对身旁的潘光祖道:“潘兄,如今秦宜已经找到,今晚潘兄所要的东西,便已经能回到义鑫升。
若是明日潘兄有空,不妨到义鑫升一趟。我将那东西交还给潘兄。”
谁知,潘光祖闻言竟打起了哈哈,摆手道:“无妨,无妨。反正这么多天我都等了,在等几天,也不妨事。”
安永淳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按照规矩,提前赎当,双倍给付当金。而按照期限赎当,只需要按照当初约定的月息支付,便可赎当。
当初按照九出十三归的约定,那幅《草千字》作价十万两,是以支付给潘光祖当金是九万两。等到期限结束后,按照约定,潘光祖需要支付给义鑫升本息合计十三万两,就能赎当。
而若是潘光祖提前赎当,则需要支付作价十万两的双倍,也就是二十万两银子,才能赎当。两者足足相差了七万两白银。但明天距离约定的赎当日期,相差不过短短三天。
三天时间,就损失七万两,着实有些亏了。
想通此节,安永淳哈哈一笑,道:“潘兄无需担心。其实该说抱歉的是我义鑫升,若不是我义鑫升出了问题,怎么会导致潘兄惊扰至今?潘兄明日尽可前来,我做主,按到期赎回价,给潘兄赎当。”
潘光祖闻言,心中一喜,担惊受怕了这么长时间,能提前将那要命的东西放在自己手中,自然要提前一
天。只不过,仅仅三天时间,就相差了七万两,着实让他难以忍受。
如果,安永淳真的能做主,不要这七万两银子,那说起来还真算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
“如此,多谢安兄弟了。”潘光祖拱手,对安永淳施了一礼。
“潘兄客气。”
回到义鑫升,天空中原本一直零星飘散的细雨,停止了,天空中久违的露出一抹阳光。不过地面的积水,还未来得及全部排出去,不过水位却已经下降了很多,一些地势高得地方,已经没了积水。
不过,毕竟经过了洪水浸泡了这么久,宁乡城内不少的建筑,下面都有被洪水浸泡出来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