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很喜欢它,但是它被那个的时候,你不要去看它啊,不知道它有聪明,怕它把事情记恨到你头上。” “等事情做完了,你再去看它,最好啊,抱着它哭一场……哈哈哈,我说笑的,和欺负它的人,做个戏,打打那人给它出出气,总之,你不能做恶人你要做好人,它这心啊,就把母马们忘了,只有你了。” 谭慕妍和郑焞的谈话在玩笑中结束,没有刻意的说出道别的话,玩笑过,便分别了,仆妇把谭慕妍引出来,鲁阳公主的赏赐已经下来了,两个健壮的仆妇抬着一口黄花梨官皮箱。 谭慕妍问,需不需要再去向鲁阳公主磕头谢赏。 仆妇说不用,领了谭慕妍出府,安排了马车送她回家。 田桐把女儿狠狠的抱住,她也是经历过事情的人,知道这件事情不能问,那么,各种责怪,心疼,追究之言,也一个字不能说了,只当女儿今天早上出门下午回来一般。 “快快看看公主殿下给我的赏赐,我都不知道赏了我什么呢。” 黄花梨官皮箱打开,最底下,是几匹绫罗绸缎,皆是贡品。上面四个大小不一的匣子。一匣子里是一张名帖,这个暂且不提,一匣子一对金簪,一匣子一对金镯子,这两件金器,运用了现在最精妙的制作工艺,无不巧夺天工,谭慕妍曾经和给她置办嫁妆的父母说,她不喜欢金首饰,更喜欢玉器,那是她还没有见过当代最好的技艺,后世的金器,都没有打造得那么精美,谭慕妍立刻爱上了,笑道:“等我过年的时候戴。” 田桐柔柔谭慕妍的脸蛋,只有满眼的疼惜。 第四个最重的匣子打开,都是金锭子。 谭慕妍一分为二,道:“大哥,这里有你的一半。” 谭晗把胡人盗马的事情闹大,也给了鲁阳公主府,魏国公府现在追杀胡人的事情,做了遮掩。 “我不要。” 谭晗把头偏过去,他自责没有护住妹妹,怎么会要妹妹用命换来的金子。还是田桐最如常,把金子拨出来,命谭晗收下,道:“明天去钱庄,把借据销了,早还了债,少算利息。” 谭家的两匹马,是举债买下来的啊,谭晗拿着钱庄的借据给官府过目,胡人盗马,是把别人一辈子的积攒还不够的银子骗了啊,此事宣扬出去,听者更加义愤填膺,不过,几个胡人犯罪,属于个人行为,上升不了两国之间的高度,郑炘在边关的行事,瞒不住阁臣,尤其是前兵部尚,现在内阁成员姚大钦。 姚大钦和唐茂觐见元熙帝,姚大钦不写奏章,算是当面弹劾郑炘,道:“魏国公在边关做什么?追杀胡人,私停互市,几匹被盗走的胡马,现在都追回来了,这点事情做不了这样大的章。” 姚大钦之前反对两国和谈,但是和谈达成了,他也是维护这件事情的,毕竟,边民百姓苦胡人侵扰,苦不堪言,至于和谈以后引申出来的新的问题,是国内自己的问题,是当朝施政者,上至皇帝,下至各级地方官,自己能力的问题。 唐茂在一边颔首,两国和谈,是他力促而成。 元熙帝,命姚大钦退下,留下唐茂,告知了实情。 唐茂和郑焞关系非常,他做郑焞的老师,尤在入内阁以后,奉旨为乐陵郡王赵栎讲学之前。郑焞自小就独来独往,没有在郑家族学,官学等处读,都是单独请先生教导,郑焞五岁就正式拜唐茂做老师,笔墨章,乃至琴棋画这些雅事,唐茂都教的。 郑焞天生神力,握笔写字绘画,抚琴拨弦,他要把握的分寸和常人不同,鲁阳公主郑可贤有亲自教着他,父母的教导和老师的教导不能等同,五六岁开始教学之时,唐茂是把小小的郑焞圈在怀里,手把手教导的,师生二人,两人的力道相互体会,相互琢磨,唐茂是真的花了心血在郑焞身上的。 郑焞灵魂深处的那两个魂魄,是没有常人健全的思维,很率性而为,甚至可以说着乖戾的,郑焞长在权爵之家,而养成这样温润如玉的性格,可以说,唐茂,功不可没。 师生情谊,犹如半子之谊,唐茂和郑焞日常相处在一起,情状不能说像父子,因为唐茂的年纪,可以有郑焞这么大的孙子了,两人就像爷爷和孙子一样,唐茂自己都有含饴弄孙的遐想。 “臣先告退。” 唐茂要去看望郑焞,他的眼睛已经很不好了,身体遭受的不适不提,他的视力,每天就像将将尽的灯火,睡醒之时,一天的清晨能看清楚些,渐渐火光褪去,忽明忽暗,乃至于,完全湮灭也有过的,比如现在,他骤然知晓这件事情,气血翻涌,眼前一黑,就真的完全看不见了,只能由着内侍扶着他出了宫殿,到了郑焞的居所,唐茂一直阖目的眼睛,几经睁开,最后看见郑焞模糊的身影,还是黑白色的。 数日后,第四王妃的请罪表抵达京城,
一份是明面上的,为盗马的胡人谢罪,并且献上马十一匹、牛一头、羊六只,以赎罪过。 同时,边关与第四王妃交好,期盼和平的官员们,也纷纷上,代为求情。一份是私下里的,说她对郑焞一见倾心,她按照胡人的礼数,向郑焞展现自己的实力,把郑焞虏去的这个行为,就是向他展现自己的谋略和部族的势力。她承认这个行为用错了方法,但绝不承认这个行为,有侵辱郑焞的意思,胡人崇拜强者,她就是表现自己的强大,试图吸引郑焞,她还说,在她得知这个行为没有俘获郑焞的欢心,甚至把他激怒的情绪引出来了,她就收心了,只是怕他回来和长辈们告状,就先暂时困住他,她利用这个时间差逃跑。喂那药时说的完全是胡话,是因为最后的一点点不甘心,吓唬吓唬他而已,大家想想啊,人都不能动了,她还能做什么呢,她是女子啊,把男人搞得动不了,她怎么睡,就是郑焞啊,不禁吓,拼命反抗了,自己误伤自己的,她也给治了伤,留了人照顾他。 明面上的请罪表,一看就是请人代写的,辞藻华丽。 私下的请罪表,就是她亲手写的,字迹,只是能看懂而已,用词多处不通顺,也不正经。 再重启一张纸,她自己深入的剖析了自己的行为,下半部分她认真起来了。她说,胡人是马背部族,姻亲关系,远胜过任何的盟誓。皇帝陛下雄韬伟略,坚决不与胡人和亲,皇帝陛下,您做得很对,但是我们胡人,心里不安啊。她,塞上一妇人尔,更加惶惶不安,前面一半的请罪词,有笑谈的意思,下面是她的实言,她就是想要和郑焞发生关系,建立情谊,以此来巩固这个盟约。她说她,长得貌美,如今二十二岁,妇人最有风致的时候,她的身份也高贵的,部族兵强马壮,她自觉和郑焞匹配,和他发生关系,并不辱没他。她促成了两国的互市,交易的具体明细,多遵从了上国的意思,为了这件事情,对内,她弹压了各部落反对的势力,斡旋其中,兵力震慑,不让抢惯的部落放马南下,对外,胡人不和朝廷和谈,每年边关走私也不绝的,她走朝廷给的明路,暗里的走私渠道也毁了,若朝廷背盟,她架在火上下不来,将遭里外夹击,她尸骨无存,部族也将永远的衰弱下去。她以巩固盟约之心,求欢郑焞,事情做错了,她也认错,希望得到上国的宽恕,若上国宽恕了她,也是安了她原来就不安的心,自此,她一心报效上国,子孙暨部族世世为天子守边。 私下的这份请罪表,只可看,不可念,唐茂在自己眼睛看得清的时候,仔细看过,道:“杀人诛心,四娘子后半截话,已经是诛心之言。” 元熙帝七十六了,年轻的时候久战在外,他的身体经过最冷冽的风霜,他二十三岁丧妻,他和妻子郑氏,自幼相识,两小无猜,十八岁成婚,夫妻情深,自此,一生欢乐尽去,离别之苦饱尝,他是恨不得随了她去了,只是无数人的身家性命系在他身上,还有他和郑氏的儿子,四岁弱子,他去地下,郑氏问他,儿子怎么办,他怎么说? 此一生,他只有郑氏一个妻子,只有与郑氏,一个儿子,他六十岁,又老年丧子。 元熙帝当鳏夫五十多年了,他已经衰老的容颜中透着鳏寡孤独的悲凉之意,道:“只是委屈了孩子。” “陛下,寻常百姓之家,夫妻深情,沉溺情爱,于前途无益,溺爱孩子,过度关怀,也于后嗣无益,何况您,是天子至尊啊。” 唐茂二十四岁丧妻,而她的妻子,又是因为流产了孩子,身体大败依恋丈夫而不得,去世的,他有切肤的体会来说这句话。 “陛下,刺兀勒汗老迈,年长的诸子已经成势,年轻的第四王妃,其子年幼,这又是一股新的势力,默特胡人在刺兀勒汗去世以后,必然会陷入内斗而衰弱,你不能徒耗国力,去打一个不久就会自然衰弱的胡族啊。” “东北建州女真,改革军制以后,有崛起之势,海外倭国,有侵吞朝鲜之意,国朝的战略目光,要着眼在东北及沿海一线,这是陛下与臣,早已经达成的共识,不能为了一人之荣辱,而做出轻易之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