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知府果真没再多问,可对于王公子的病情,他也没有多说,只是告诫白冉要谨慎言行。
两下说定,即刻便要动身,知府大人出门,自然要做一些准备,白冉和李伏先骑上马,在府门外等候。
难得有一个说话的机会,二人且在稍远的地方窃窃私语。白冉道:“李兄好手段,今日有你和清风相助,却省了我不少力气。”
李伏道:“还得说白兄好胆识,若是那知府再多问一句,我这就里要露出马脚。”
“我料定他不敢问,也不会问,”白冉道,“这里不是公堂,我等也不是找他来打官司的,跪不跪这一下又能怎地?他既然来求我治病,证明他信鬼神之事,却也相信我有和鬼神周旋的本事,他信我,便要怕我,他怕我,就得让我三分,他肯让我三分,这生意也就谈成了一半。”
李伏道:“还有另一半呢?”
白冉道:“却要看那王员外了。”
“这位王员外也怕你么?”
“难讲,”白冉摇摇头道,“他信佛,也信道,也信鬼神,就是不信我们术士。”
李伏道:“术士本就是修道之人,和道士应该算得上一家。”
“这话怕是那老儿听不进去,”白冉叹道,“什么方术繁杂,非道之正统,妖言惑众,自古为君子不齿之类云云,反正就是看不起我们术士。”
说话之间,吕知府收拾妥当,准备启程,本以为知府出门应该有些排场,没想到只备了一个绿顶四人轿,李伏见状,低声问道:“以知府大人的身份,却该用个红顶轿吧?”白冉道:“他是想显得谦卑一些,烟翠说过,他是王员外的学生。”
李伏道:“可按照礼制,至少应该鸣锣开道。”
白冉摇头道:“学生去见老师,哪还敢鸣什么锣。”
吕知府就这样毫无声势的启程了,府衙在城东,员外住在城西,一行人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方才来到王员外的府门。之前有衙差骑快马先行报信,老员外早早的站在门前迎接,吕佐青见了王员外,赶紧吩咐落轿,几步赶上前去,俯身施礼道:“师尊,您却折煞学生!”
员外笑道:“子元(吕知府字子元)乃四品上官,人前不可再对老朽行礼。”
“无论何时何地,学生见了师尊都不能差了礼数。”说话间,吕知府就要下跪磕头,老员外一把拦住,彼此又客套了半天,这才进了府门。
临进门之前,白冉俯下身子,轻轻摸了摸白马鬃毛,低声道:“好清风,却看你手段了。”白马轻轻点点头,白冉又拍了拍肩膀,道:“好娘子,你也不能懈怠。”白冉肩头跳了两下,李伏看得清楚,有一团黑气从他衣领飞了出去。
李伏对白冉道:“哥哥,是要两位嫂夫人探路么?”
白冉道:“探路靠她们,拿下生意却还得看我们。”
李伏低声道:“却要弄风还是弄雨?”
白冉道:“随机应变,看你我默契如何。”
到了正厅,各分宾主落座,吕知府问起了公子的病情。
“吾弟伯韵身体可见好转?”(王员外的公子姓王名齐字伯韵。)
“唉——”员外长叹一声,半响不语,看来这公子爷的病情不容乐观。吕知府看了看白冉和李伏,又对王员外说:“学生这几日四处寻访能人异士,今日刚见其人,就立刻来向师尊引荐。”
吕知府一挥手,白冉和李伏起身施礼,老员外也赶忙起身回礼道:“老朽为犬子之事累心,却对二位贵客失礼了,敢问二位尊姓大名,却是哪一方的名医?”
“名医……”白冉咬了咬嘴唇,转眼看了看吕知府,吕知府干笑一声道:“这两位,医术委实高超,但也不是全凭医术治病。”
“不凭医术治病,那却是……”自打进门到现在,王员外第一次正眼看了看白冉,这一眼倒也看的仔细,上上下下端详过一遍,老员外皱眉道:“你可是那天桥底下卖膏药的术士?”
天桥底下!卖膏药的!这两句话都说在了要害上。白冉没有回答,吕知府刚想解释两句,不想王员外勃然大怒道:“我平生最恨术士之流,子元,你今日把这些人叫来,却是何用意?”
吕知府不敢作声,王员外一甩袍袖,转身对管家道:“送客!”
众人闻言一惊,白冉和吕佐青都知道王员外厌恶术士,可却没想到他的反应竟如此激烈。听到王员外吩咐送客,吕知府道:“师尊息怒,此人虽是术士,但确有真才实学,学生一心为伯韵安危所虑,斗胆向师尊引荐,还望师尊三思。”
“子元一番心意,老朽心领了,”王员外怒气未消,“我儿病重,子元若真有心,理应寻医问药替我分忧,为何叫来这不三不四的术士之流来这里添乱?”
吕佐青哑口无言,白冉也不知该说何是好,在万分尴尬的境地下,没想到李伏却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