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花子说了冯掌柜的住处,白冉和陈达一路询问,天黑时分到了冯掌柜的门口。等道明来意,冯掌柜赶紧把二人请进了院里。
冯掌柜做的是酱醋生意,在雨陵城里颇有名气,虽然算不上名门富豪,可也使奴唤婢,衣食无忧,家境相当殷实。等进了正房,先招待白冉吃了些茶,又准备了一桌晚饭,虽说没有山珍海味,酒菜却也丰盛可口。
吃饭的时候,冯掌柜大致说了下事情的经过。冯掌柜的父亲冯老太爷年轻的时候是酱醋铺里的伙计,省吃俭用十几年,盘下了一间铺子,本来只是小本经营,等冯掌柜长大成人后,父子两潜心钻研手艺,酱醋越做越好,生意也愈发红火,慢慢攒下了这份家业。又过几年,冯掌柜成了婚,生了一双儿女,冯老太爷享尽天伦之乐,活到七十六岁,才在今年寿终正寝。
按理来说,这算得是喜丧,发送出殡,也都没差了规矩。冯老太爷生前住在后院,出于避讳,他住的那间屋子暂时空了下来。有天晚上,一个丫鬟尿急,半夜去茅房解手,忽听后院的老狗对着冯老太爷的屋子叫个不停,丫头借着月光往老太爷的屋里一看,当时就吓尿了裤子,但见那屋子半开着窗子,老太爷正在窗里面往外看,衣着相貌和生前一模一样,只是那双眼睛冒着绿光。后来那丫头得了一场大病,直到现在睡觉还说梦话。
听到这里,白冉问道:“冯兄,这个丫头看见的真是你家老太爷么?会不会她夜里发了噩梦,又或是别的什么缘故看错了?”
冯掌柜叹道:“起初我们也是不信,可后来父亲两三天就回来一次,连我都亲眼见过,这难道还能有假?”
白冉皱眉道:“你也见过?”
冯掌柜道:“起初也只是在后院偷偷看过几眼,前几天晚上他突然走出了屋子,还跟我说了话。”
“还跟你说话?”白冉惊讶道,“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冯掌柜道:“都是些家里的鸡毛蒜皮,他说积攒这份家业不容易,成由勤俭败由奢,不该花的钱不能乱花。”
白冉诧道:“他为什么说起这些?”
冯掌柜道:“我也纳闷,便多问了一句,原来是我贱内前几日买了几件新衣,打了一只金钗,被爹爹看见了。”
白冉苦笑道:“这老人家去了那边还不忘了守财,就只说了这些么?”
冯掌柜道:“他还说家里有个仆人偷了几贯钱,还有一个丫鬟偷了两坛醋,事后追问起来,也确有其事,该打的打了,该罚的也罚了,父亲也就不再追究了。”
白冉闻言道:“看来老太爷还是舍不得这个家呀。”
冯掌柜叹道:“其实我也想念父亲,明知道自己见了鬼,可也不觉得害怕,只是这家里人都被吓得半死,这才请来先生,想要……”
说话间,冯掌柜见陈达一直盯着自己,心里不免有些发毛。
“这位……先生,你这是要……”
陈达笑道:“没事滴呀,没事滴呀,我看你气色还是蛮好滴呀。”
“啊……”冯掌柜干笑一声,也不知该如何应答。
陈达又问道;“可曾开棺验尸么?”
冯掌柜惊道:“你是让我开爹爹的棺么?我哪能做这等不孝之事?”
陈达笑道:“也是,也是哈。”
冯掌柜面露不悦,转脸对白冉道:“时候不早了,二位先在我家里住上一夜,等明天再做法事,把我父亲送走就好,我知道两位先生都是有本事的人,千万可别伤了他老人家。”
陈达笑道:“你可真是个大孝子滴呀。”
冯掌柜道:“父亲一辈子不易,我也想多尽两年孝心,只是这家里……”
陈达抢着问了一句:“家里生意还好吧?”
冯掌柜憨笑道:“撑不死饿不着,还是那一点买卖,凑合着过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