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处理得太过便宜他了。”
正在扒饭的黎景淮抬起头,以为父亲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
“两个七千石。”
黎尚瞪了他一眼。
“我当然知道。”
“就这件事本身来说,不能因为宋契毫没来得及下手就被制止住,而否认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夜闯知儿的院落,还妄想玷污我府中女子,其心肮脏可诛。”
“不管是醉酒误事,还是别有用心,告到官府,我朝律法根本饶不得他。”
区区几千石粮食,就想要抹去这个污迹?
那不是便宜他了是什么!
殿前议事了半辈子,黎尚身上也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他微眯眼眸,已是看破了宋家的计谋。
吃准了他不在的时候来府,想通过欺负家中女眷逼他同流合污?
“他们野心太大了,算盘都打到本尚脸上了。”
“就他是商贾会算账,本尚也会,那能不坑他一番!”
“威逼报官,道德绑架涝灾严峻,不让他离开尚府时掉一块肉,都是我们的损失。”
黎夫人放下了碗筷,神情带着自责。
“是我考虑不周了,总把不要树敌放在首位,却不料让老爷失了颜面。”
家中男丁稀少,黎夫人作为当家主母,与外界交集时也有所束缚。
在这京城,敬重她的人会称她一声尚夫人;
而在不服她的人眼中,她就是一个善妒的妇道人家。
都是怎么嚼舌根的呢?
无非就是瞧不起尚府子嗣少,背地后一通编排。
结果是什么?
因着生怕得罪朝廷命官黎尚,就把罪责都推到了黎夫人身上。
明明是夫妻俩恩爱,黎尚不愿纳妾。
却被看不惯的人传成黎夫人嫉妒好斗,眼中容不下姨娘。
夸赞与贬低,两种声音一直环绕着她。
从解释到无动于衷,黎夫人表面说不计较,但在行事上明显看出她的束手束脚。
黎尚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除了给她明目张胆的偏爱,却也什么也分担不了。
再次听到黎夫人自责,黎尚心里一揪,急忙解释。
“皇帝枕边还有宋家的贵妃,照为夫这样赶尽杀绝的做法也是不妥的。”
“夫人此举也是给了贵妃面子,为夫不曾丢了脸面。”
这话就像一颗定心丸。
黎夫人虽然知道这是在哄她,但也觉得甜蜜,少了些许的负罪感。
整段对话下来,只有黎景淮挨白眼受伤的境界达到了。
黎玖知有些好笑地抿了抿唇。
顾及到自己好哥哥的自尊心,她为了掩盖笑意,将自己碗中剩下不多的汤一口喝掉。
“娘亲这是顾全大局,爹爹就是逞口快。”
黎尚连跟着附和,小心翼翼地观察夫人脸色。
真受不了他们啦。
黎玖知撇撇嘴,但心底却替他们欣慰。
真好,就这么幸福下去吧。
“知儿吃好了,先回院子了。”
黎夫人瞧了瞧见底的碗,这才满意地点头。
“还有我,工部的事务没处理完,我先回去了。”
黎景淮趁机也离开了餐桌。
妹妹都走了,他才不要留在那里独自‘发光’呢。
难得闲情逸致,黎玖知打算顺着九曲回廊回长平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