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昨天心里有事,谢清徽起身的时候有些无精打采,不过想到今日要回娘家,断然不能让阿耶阿娘看出来自己满怀心事,于是她努力做出精神的样子。 明心小心翼翼的为她梳着头发,看到自家娘子的心情不是很好,想劝的话也就自然的咽回肚子里不再吱声。 谢清徽忽然想到什么,对明镜吩咐:“你让咱们府里出来的人先回去禀报一声,说是姑爷身体还没大安,今日就只有我回去。” “是,夫人。” 明镜与明心这下更加确定,娘子与郎君必定是有了矛盾。 谢清徽今日穿了一身扶光色的襦裙,同色的发饰让她的气色看起来极好,想必耶娘也不会怀疑什么,最后扶了一下髻间的发钗,又在穿衣镜面前转了一个圈,她才安心的准备出发。 刚走出志远堂,谢清徽就看到已经等候多时的李靖安,他今日身着品月色的衣裳,一蓝一粉,极为相配。 “我已经让人去通报阿耶阿娘了,说你旧伤未愈还要好好休养,今日就不陪我回去了。”谢清徽有些回避。 李靖安上前牵起她的手边走边说:“陪娘子归宁是我身为夫郎应尽的责任,况且我已经很久没有去拜会岳父岳母了,这已经很是失礼。” 谢清徽想要让他放开自己的手,可是他牵的格外紧,哪里能够挣脱出来,只能随他去了。 可是直到上了马车他都没有放开自己,谢清徽有些无奈:“你难道还能怕我跑了不成?” 李靖安只是同样无奈的注视她:“人不会跑,可我怕心跑了。” “如果心跑了的话,牵着手还有什么用呢?放开,我觉得热。” 李靖安只能略有些不舍的松开了,平日里格外宽敞的马车两个人都要紧紧挨着,可是今天却犹如隔了楚河汉界那般,分坐两端。 李靖安向她身边挪去,可是他挪一点,谢清徽就往旁边一点,他一手将谢清徽揽过来:“别动,就像之前一样离我这么近不好吗?” 谢清徽看到他眼中的红血丝,知道他昨日里也没睡好,想要挣脱的手也放了下来,同时又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这样你就心疼了吗? 感觉到谢清徽不再挣脱,又看到她眉头紧锁似在思索的样子,李靖安的眼里露出笑意,终究她还是在乎自己的。 …… 马车一路行驶,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谢府的门口。 谢清平今日还要去当值,故而只有谢凌夫妇两人在府,听到女婿重伤的消息,两人都吓了一跳,谢凌倒是很快镇定了下来,可谢夫人却是日夜忧心,一是担忧女婿,二是担忧女婿若有什么好歹,女儿可怎么办呢? 因为谢凌拦着她,也不能贸然派人出去打听消息,直到听说女儿女婿无恙,她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阿娘——”谢清徽的声音传来,谢夫人看到许久不见的女儿也很是思念,拉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儿,有些难过:“瘦了……瘦了好多。” 看到后面的李靖安,谢夫人又想到女婿的伤势:“二郎怎么样了?清徽不是说你还在家休养吗?” 李靖安拱手:“得知岳父岳母挂心,小婿必得亲自来请安,让您二老放心才是。” 谢夫人有些激动的拉着他们俩的手:“走,咱们先进去说话。” 管家已经去房通报了谢凌,看到女儿女婿并肩前来,气色也还不错,谢凌放下了心,转头看向李靖安:“二郎的伤势如何了?” “岳父安心,小婿已经大好,您和岳母不必担心。” 谢凌点了点头,随即又嘱咐:“作为臣子,护卫君上是你应尽职责,切不可恃功自傲明白了吗?” “是,谨遵岳父教诲,小婿必不敢有狂妄之心。” 谢清徽看着他假正经的样子,偷偷撇嘴,他当然不自傲,人家还想推翻皇帝自己上呢。只是嘴上还是道:“二哥最是稳妥不过了,我难得回来一趟,阿耶别说这些了。” 看到女儿撒娇的样子,谢凌笑了:“好好好,我不过平白叮嘱一句,二郎稳妥我是知道的,只是你也要好好辅助二郎,不可以给他惹事知道了吗?” 李靖安出言维护自己的娘子:“清徽很好,便是有什么事,只要有我在就会护她安心周全。” 说这话的时候,李靖安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爱意,这样浓郁而又深重的感情,岂是做戏就能做出来的,谢凌与夫人对视了一眼,也很放心自己的女儿有了很好的归宿。 谢清徽先是闪躲,继而有些害羞,大庭广众之下,还当着耶娘的面,他这是做什么。只能拽了拽阿娘的袖子:“阿娘……我都饿了,咱们先开饭吧。” “好
好好,今日做的都是你爱吃的,好了老爷,孩子们难得回来,少说些吧。” 说完谢夫人就先牵着谢清徽去了正厅用膳,谢凌也只能无奈:“二郎,走吧。” 用膳的时候,谢夫人不停的给谢清徽夹菜:“多吃一点,南巡了一趟,回来倒是瘦了不少,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娘子一味追求纤瘦美貌,可是太瘦了也不好,还是有点肉比较好。” “知道了阿娘,一路上二哥带我吃了不少的新鲜玩意儿,哪里会瘦,分明是您心疼我。” “是,我心疼你,也心疼二郎。”说完把一盏炖好的血燕端过来:“受了这么重的伤,二郎也要好好补补才是。” “多谢岳母。”李靖安忙接了过来。 一顿饭用的其乐融融,用过膳后,谢凌与李靖安去房对弈,谢夫人也拉着谢清徽说些母女话,只是谢夫人年纪到底大了,说了一会儿之后就先去午睡了。 谢清徽在自己的闺阁里转了一圈却并没有午睡的想法,吩咐明镜与明心下去之后,她一个人在院子里漫步。 不知不觉中,她从后院走到了前院,走到了她和李靖安第一次见面的那棵梨树下面,已经快要进入盛夏,洁白的梨花早已不见,如今都是郁郁葱葱的绿叶,她站在梨树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明明初见不过是去年发生的事情却恍如隔世。 谢清徽坐在树下的的石凳上,纷乱的心绪也平静了下来,分析着自己当前的想法。 她在心里问自己:谢清徽,你不是想做皇后吗?如今你的夫郎也有这样的心思,你们不应该是志同道合吗? 是啊,如果没有感情的参杂,或许他们是配合最好的夫妻,也是最好的同盟。她知道对方现在是真心的爱自己,可是他心机之深让自己看不透,摸不着,如果有一天他不再爱自己,会怎么对待她这位同样有野心的发妻呢? 那时候的自己恐怕还沉迷在他编织的爱意里不能自拔,面对这样的情况,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可是谢清徽,你太贪心了,你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力,还想要被你掌控的夫郎,这怎么可能呢?他既然是做大事的人,就自然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能力与心机,岂是自己一个内宅娘子可以掌控的了的。 走一步算十步是他们世家儿女都具备的能力,可是唯独感情在算计之外,谢清徽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那就顺其自然吧。为了至高无上的地位,自己愿意与他携手共进退,不论成败,生死相依。 即便真的走到了夫妻情灭的那一刻也是许多年以后了,那个时候的自己或许已经有了更多的选择,也有了更多的依仗,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不论未来,只论当下,那她愿意与李靖安在一起,不管是目的还是情分。 对弈完后,李靖安看到谢凌有些疲惫,忙送他去休息,自己则是打算去绛雪轩寻谢清徽,走到前院花园的时候,看到她独自一人坐在梨树下,似乎是在发呆。 李靖安驻足良久,看着着她的背影,眼中逐渐有了温暖。 谢清徽起身回眸,不经意与李靖安的眼神对上,这一次她主动走在了李靖安的身边,牵起了他的手:“我们回绛雪轩吧。” 李靖安愣了一下,旋即回握住:“好。” …… 进了绛雪轩后,明镜知道他们有话说,倒好茶水便与明心默默退了出去。 “二哥,既然要做互不欺瞒的夫妻,那么你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李靖安吹了一下茶盏:“有,两件事,突厥和江南。” 谢清徽悬起的心放了下来,她无意中窥探到的也只有这两件事,他愿意据实以告就足够了,至于还有什么其他隐瞒的事情……。 “二哥,我想知道,知道这些事情最本来的面目。” “好,从此以后,我对你再无欺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