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秦府院门大开,三张车子喜气洋洋的驶了出来。秦氏一家数口,连早已自立门户的长子秦通和次子秦斌都来了,坐着车儿往吴王府去赴宴。
秦慕白穿了一身紫青添花的华丽锦袍,带着束发白银冠,和母亲妹妹同坐一车,一路开心的聊着天。
突然,车马停住了。众人听到一个声音。
“前方可是翼国公秦叔宝大将军的车驾?”
秦慕白撩开车窗一看,路旁有一个人骑着马,正在马上拱手问话。坐在前面车上的秦叔宝已经在下车,准备去回话。
“这谁呀?真不识趣,亮儿你去看看。”刘氏不悦的道。
秦慕白下了车来,走上前去。但见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正将秦叔宝请到一边窃窃私语。秦叔宝的个头比他高出不少,正侧身低头倾听,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父亲大人,什么事情?”秦慕白上前问道。两位兄长也一起下了车来,同时发问。
“什么也不必说了,调转马头,回府!”秦叔宝将手一挥,扔下这句就拄着拐杖朝车上走去。
脸色铁青!
“怎么回事?!”秦慕白愕然不解。
长兄秦通显然是认识那个男人,上前拱手问道:“盖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哎,下官已经将事情原委全盘告知翼国公,你们还是回去问令尊大人吧……这件事情,可不好当街讨论,慎言,慎言。下官告辞!”说罢,他就拱手回了一记礼,翻身上马挥鞭绝尘而去。
“这事当真诡异了!”三兄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起迷惑不解。
“还愣着干什么,上车,回府!”车里传来秦叔宝的厉喝,三兄弟一时也不好议论多言,只好返回了车上。
刘氏和霜儿震惊的扯着秦慕白问是怎么回事,秦慕白只能摇头,心中隐约感觉不妙。
回到府里,秦叔宝一声不吭径直走回房间,命府中下人紧闭大门,将秦慕白单独叫到了自己房间里。
“爹,究竟是怎么回事?”
“哼!”秦叔宝显然是极度气闷而且恼火,长吁了一口气,怒目瞪着秦慕白低声喝道,“你干的好事!”
“究竟怎么了?”秦慕白心中一紧,追问。
“刚刚那人你认识么?”秦慕白说道。
“孩儿不认得,大哥仿佛是认得,姓盖。”秦慕白回道。
“他叫盖达,曾经秦王府的十八学士之一。若非是他与为父交情甚厚,今天这祸事恐怕要惹得更大了!”秦叔宝厉声喝斥。
秦慕白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说道:“爹,你别动怒伤了身体。且先消消气,慢慢的先将事情原委说来听听。”
“好吧,事情终究是因你而起,总要让你死个明白!”秦叔宝咬了咬牙,剑眉立竖眼中精光毕露,沉声道,“至从皇后仙逝后,皇帝一直郁郁寡欢,朝中的大臣就一直琢磨着让皇帝纳妃,以排解他的丧妻之痛。一年多前武士彠去世,朝廷曾派盖达去吊过丧,见过那个武二娘。这次他便向皇帝进言,说武士彠有个漂亮的二女儿,倾城倾国。于是,皇帝先是将武士彠追封为三品尚,赐武家田产豪宅,武氏一门也蒙特旨回京居住。你可曾明白了?”
秦慕白眉头一凛:“照父亲话里的意思,便是这武照,是皇帝早就内定钦选的美人儿?而武家的人自己,却还不知道?”
“不错。非但是武家的人不知道,除了皇帝和盖达,那也就没人知道内情。你又知道盖达刚刚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将我们拦住吗?”
“不知道。”
“那是因为,他今天刚刚得了皇帝旨意,去应国公府宣旨,正式宣武照入宫——然后,就得知了你和吴王今天搞出来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如此巧合,偏偏是我们早了半日!”秦慕白凝神点了点头:李世民办事还真是稳当。怎么说,当年武士彠也是被他排挤弄出朝堂的。用一个赏赐来过渡,让武家的人先感谢皇恩浩荡,然后才会心甘情愿的送女入宫……但可恨的就是在这里呀,李世民要是早在荆州的时候就把话说明白,直接点下旨调她入宫,或者哪怕是早个一天派盖达来传旨,不是就没今天这档子破事了么?
天下芳草何其多,何必要到皇帝手里去抢?……这真是骇人听闻。
“还等什么,磨墨!”秦叔宝的一声厉斥,打断了秦慕白的沉思。
“父亲想干什么?”秦慕白倒是没有半点慌急,反问秦叔宝。
“这还用问?当然是写封上表,向皇帝请罪!然后撕毁那一纸将要带来灭顶之灾的婚契!”秦叔宝压低声音,斥喝道,“你究竟有几颗脑袋?我们秦家一门有多少口人,扛得起这份罪吗?——皇帝御旨钦点的女人你也敢动,好嘛,比为父当年的胆量还要大上几分了!”
“不,父亲。这上表咱们不能写。”秦慕白依旧是平静如水,反倒是让秦叔宝有点愕然了。
“为什么?”
“父亲您想想。您现在要是上了这份上表……岂非是将事情挑明公之于众,让皇帝更加尴尬?臣下去抢皇帝的女人,不管是否抢到了手,丢面子的终归是皇帝。”秦慕白说道,“您这封上表要是呈了上去,皇帝碍于情面也许一时不会发作,但难保以后不仅是咱们秦家要遭殃,或许武家、吴王乃至刚才向你报信的盖达,也都没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