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芝浑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两眼一闭,直接跳了下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草垛之中,爬起身,满头满脸的草渣子,在那“呸呸”吐个不停。
他这般窘态,我是定不会学的,于是双手牢牢扒着墙头,两脚一点点往下试探,全靠他嘴里左边一点,右边一点,不停地指挥。
折腾半天,脚下仍旧空空如也,没有落处,两臂逐渐开始发麻酸胀,之前的从容淡定,变成焦灼的骑墙难下。
“灵芝,你能不能靠谱一点。”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喊出一句。
喊完之后,他便瞬间没有声音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周围变得无比静寂,静寂得我能听见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地乱跳,还有扒着墙头的指尖,传来轻微的“沙沙”声。
人呢?
不由心里直纳闷,想转过头来看看情形,可一番努力之下,脖子只艰难地向后转了一度。
一度!其实跟没转没什么区别。
“妙妙妙,我只听过梁上小人,姑娘这是墙上……?”
身后陡然传来一声陌生男人的声音,我心中一凛,指间聚集的力气霎时溃散,口中“啊”的一声,从墙上摔了下来,重重的落到草垛之上。
我忍着疼痛,抬头便看到灵芝垂首站在草垛旁边,欲语还休,似是对那人恭畏敬重得很,我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他的头便垂的更低了。
再看那人,个子不高,年纪不小;头发不多,胡须不少;穿着衣衫朴素,但也收拾的清爽宜人,只是这头顶发髻,盘的太过工整规矩,显得脑门特别的光秃锃亮。
更可气的是,见我摔倒,也不知伸手相扶,站于一边看热闹,还在乐呵呵的等我接话。
不懂风情,不懂怜香惜玉,再加刚刚那些外貌特征,典型的中年呆子加渣男。
“中渣!”
我心中暗唾,挣扎着爬起,随手扯去头上,身上沾着的萦萦枯草,冲他颐指气使地说道:“墙上君子!”
墙上君子?
他脸上带着一股新奇的神色,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口中反复咀嚼。
这并非我负气,也不是随口胡说,在这个万千男儿多君子,惟有女子皆小人的年代,要么忍气吞声,互道“珍重”就此别过;要么干脆就弄点动静,将他个出奇不意。
当然,这种大胆荒诞的行为,轻易不要尝试,除非对手像眼前这位,又秃又呆,实属目标人物里的翘楚。
秃,代表他饱读圣贤;呆,意味他没有与之脑容量匹配的处理器,一旦碰到超出常理的事情,便会想到脑中那些储存的简,一卷卷翻阅,一行行搜索……
“大叔!你没事吧?”我小心地问他。
不问还好,问完之后,他直接“当机”了,灵芝也向我投来困惑的目光。
莫不是这会还没有“大叔”这个称呼?
“哦呵呵呵。”
这回魔性的笑声不是来自我口中,而是我的心声。
又到了我装功施展的时间了,迎着他俩困惑的目光,我还以一副不明所以的神态,问他:“怎,怎么了?”
“中只道是伯仲叔季,伯仲为大,叔季是小,这大与叔并叫,实是前所未闻,还望姑娘不吝赐教。”
他自是捉摸不透,不过,看他如此不耻下问,我自是也不能打击他的求知欲,应他一句:“好好好,不吝不吝!”
我款款而言,初见的第一印象,自是拿他与家父相比,父亲在心中之地位最为崇高,自然为大,便只可称其为叔,再因其年纪约是大于父亲,取舍之下,以大叔称之,合情合理。
“妙妙妙!”
趁他还在自言自语,迷迷糊糊地消化我那一番忽悠,我赶紧以江湖规矩,抱拳对他道一句“告辞”,然后拉着灵芝,匆匆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