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伯急了,没辙就去找先生,先生让他闭上双眼,问他心中愿想,他支支吾吾说愿望是锦绣前程,先生叹口气,便赐“缎”字予他,寓意像绸缎一般锦绣,此后,三姐便有了风格截然不同的名字,叫施缎。
两年后,又得一子,可“狗”字一路已被施缎给断了,永伯便另辟蹊径,将狗换作猫,老四便叫大猫,又两年,老五二猫出生。
一家人张口闭口猫来狗去这般称呼,惹得村里村外人尽皆知,对他家的嘲笑声也接踵而来,这状况一直到第六个孩子出生后,才算终止。
或是永婶命数已尽,亦或是心中抑郁,生下第六个孩子之后,尚未看一眼男女,便因血崩而死,从此留下永伯一人,拉扯六个孩子,那以后,村民可怜他家境遇,嘲笑也就此消声。
永伯白日劳作,夜晚便会思念亡妻,久愚开窍,口中生生蹦出一字,喜出望外,从此六妹也如三姐一样,有个绝美的名字,叫施忆。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抬头可见的漫天繁星,其中定有一颗承载着永婶全部的感情,替她在凝望余生所有的牵挂。
随着干柴烧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鱼肉的香气便从火中溢了出来,弥漫到篱笆的每一处,矮草丛中躲藏的促织也发“唧唧唧”肆无忌惮地叫唤,比我们还要着急。
我厨艺虽然不行,但丝毫不影响我对美食的追求,煎炸焖炒、炖溜蒸烤向来是来者不拒,算得上是“阅菜无数”。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不借助其他佐料,仅仅以盐巴抹于鱼身,再放在原始的柴火之上翻转烧烤,盐香浓郁,鱼味鲜美,一道原汁原味的烤鱼便做成了。
“姐姐为什么从未对二猫哥动过心呢?”灵芝正吃着,突然问道。
如果是晴倾城,我随口就能列举很多条不动心的理由,但是郑旦,我找不出理由。
在灵芝的眼中,郑旦和二猫都是纯朴的人,都没有一丁点的坏心,可以说是有着相同性格的两个人。
两个性格相同的人,是不是理所应当的在一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爱情需要激情的碰撞,纯朴的往往最终都变成了友情。
“有些人,说不出哪里不好,但就是将就不了。”我只能这样忧伤地回答他。
他见我感慨万千,便再不提这些话题,又吃起了鱼,吃了两口,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我说道:“这样也好,反正灵芝说过,会永远保护姐姐的。”
这会又一次听到他说保护我,早已没有之前的感动,眼前浮现的全是白天那一幕,让我出尽洋相,丑态百出,而我似乎忽略了什么。
那个大叔,我突然觉得他才是整个事情的转折,奇妙的第六感告诉我,他没有那么简单!
“那大叔是谁,让你那么畏首畏尾。”我问灵芝。
灵芝的反应也验证了我的想法,又变得敬畏起来,肃穆地说:“那人就是今早来学堂拜师的大官。”
我心中一阵鄙夷,对他嗤之以鼻:“不就是一个当官的,之桃她父亲还是里尹呢!”
灵芝错愕地望着我,呼道:“里尹才多大点官,人家可是来自国都会稽,五大夫之首,上大夫范蠡。”
我惊呼:“谁???”
灵芝重复道:“上大夫,范蠡。”
我的天呐!
他就是替勾践物色了一大波美女,腐蚀夫差的头目之一,连自己喜欢的西施都可以割爱送人,这得是多狠的心,难怪现代人动不动把“男人要对自己狠一点”奉为目标,祖师爷在这呢!
老实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用脚迅速地将本就一息尚存的篝火踏灭,然后催促灵芝赶紧去睡觉。
灵芝极不情愿,不停地说:“怎么了嘛?范大夫人很好的。”
人很好?就冲他这份残忍,打死我,也不愿与他发生任何纠葛。
“小孩子懂什么!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终于将灵芝推搡回他的房间,看到他乖乖上床后,我才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躺在床榻之上辗转难眠,若是心中猜想不错的话,施之桃便是他物色的美人之一,那西施呢,怎么还没出现?
难道压根就没有西施,不然灵芝又怎会不知。
楼外一阵秋风,吹打着梧桐叶沙沙作响,我怕余烬复,又返身下楼,果然,旧篝火又冉冉升起些许火苗,映红了小院,也映红了小楼。
还有桌上三三两两的枣,以及那根鸡毛掸子,也红红火火,彼此争相斗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