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老师。”王五自知学识浅薄,对姜子阳所做决定全无异议。
梁允还在愤愤姜子阳只道他学识尚可,但也没再做声。
方忠信便欲告辞。
不想梁允突然出声拦阻,道:“且慢。先头说陈尚使绊阻皮照民会试取进一事,你回京需向父亲上奏禀明。”
“这……”方忠信顿时为难。这不是他职责之事,更何况事关礼部尚此等高官徇私舞弊重罪,一个弄不好陈尚没事,他却会得罪了陈尚。于情于理他都不便上奏。
“怎的?你这老狐狸是怕得罪了陈尚,不愿意?”梁允一语揭穿方忠信心思,话说得毫不留情,“可你要知,此事今日你知,我知,王五知,知情不报,事后待我回京,我可也要亲自向父亲禀明,王五可作证,届时你便也有包庇之罪!”
“啊呀!”方忠信顿时更觉头大,面色一白。可不就是这样,陈尚他不敢得罪,梁允他更是得罪不得啊。可是要他谏上奏,这……这……愁死他了。恍惚间,似有黑发二三自方忠信额前飘落……
这时,姜子阳出声,道:“方大人稍等,可由我信一封,向梁老爷进言此事,只需方大人代为传达。”
方忠信顿时愁眉展开,大喜道:“可以!可以!那就有劳姜大……”话说到一半,方忠信才是觉察,恍惚间他都忘了,姜子阳已不是中舍人。由他上谏,他倒是不怕得罪了陈尚,但也有不妥。
方忠信小声对姜子阳道:“你可真不怕得罪人啊?但这谏由你来写真的好吗?似乎于理不合。”
“哈哈!”姜子阳大笑道:“有何不可?”这句不怕梁允和王五听见,稍后也是压低了些音量,“你可忘了,我与明善私交?我这谏也会匿名,只是由你上交,叫明善知道是我所写,他人不知。你无需为我担忧。”
听罢,方忠信打消了些顾虑,道:“好罢。我会妥善代为传达,子阳也可信我,定不会由我叫人知道这谏是你所写。”
“嗯。”姜子阳冲着方忠信点了点头,道:“我信得过你。”
于是乎,姜子阳立即着手信一封,洋洋洒洒也是写了满满三四张纸。写好后,姜子阳取信封包裹,谨慎以火漆封口,印下铃印,待结硬后,亲手交给了方忠信。
方忠信于胸中收好,便向梁允请辞。
这下子梁允满意了,没再留方忠信。方忠信走后,梁允和王五也各自回房。可是一转头梁允又自个儿跑回了姜子阳房间。
姜子阳重视接待,问道:“五公子宿屋可有不便?”
“啊,是有些不便。这屋子只有一间,除床位、桌、衣箱一个,我带来的衣裳都不够装。倒是只我一人,我先占用了两个衣箱,还装不下的放在王五房间让他想办法。但还有,我要在哪沐浴?”
姜子阳道:“还请五公子委屈一些,趁着方大人没有走远,可叫人来取回一些公子衣衫。在堂中学习该当朴素着些,内衬、外衫加起来至多留十件也就够穿……”
“啊?就留十件哪里够穿……”
“够的。公子挑剔,也就每日更换,每日换下来的都可叫堂中丫鬟代为清洗。这边的天气,除非云雨,当天洗了第二天就能再穿,实际上只留二三套也是足用了。”姜子阳和梁允都是互相打断对方,各有各的道理,最后还是姜子阳更胜一筹,掏出为师尊严,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梁允没办法再跟姜子阳争辩,便换道:“那沐浴呢?房间那么小,本来还是安置两人?中间都没有屏风相隔,更不要说浴池,哪怕浴桶,是压根没有。”
姜子阳听着梁允嘴上挑剔这个、挑剔那个,看他脸上更是嫌弃得不得了,回想方忠信传达,明善所言,这会儿更加明白了明善苦心,心道:[这孩子,当真太过骄纵了。]
姜子阳摇了摇头,也没再跟梁允客气,只道:“堂中有浴室一间,我与学生都是在那沐浴。稍后我可叫人带你去。”
“公用的?”
“是。”
梁允彻底傻眼。
姜子阳看着梁允那神色,忽然也有些担忧,怕梁允要就此打了退堂鼓。
梁允呆愣片刻,自己回过神来,却竟然没提不学了,这新竹堂他待不惯,面上也是一改先头嫌弃,有些期待地问道:“先不说这个,姜子阳你……老师请给我说说,皮家公子叫皮怀礼是吧?他住在哪间?是否也在午后学堂?”
姜子阳一愣。梁允这转变太快,他一声脑子没跟上。
“学生怀礼住在另外两排,就刚刚你与人发生冲突,隔壁那间房。”姜子阳脑子还没转过来,只是顺口应答,“是也在午后学堂。”
“太好了!”梁允握拳一划,喜道,便转身欲走。但走到一半梁允又回过身来,求姜子阳道:“学生还有一请求,老师可否在学堂上将我安排在皮怀礼邻桌?”
梁允如此尊师客气地询问,叫姜子阳有些受宠若惊,不由就应道:“可以。”
“哈哈!多谢老师。”说罢,梁允脚步有些蹦跳地离去。
姜子阳回过神来,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失笑出声,“呵……”
原来宿屋不便什么的,梁允本就不太在意。他过来找姜子阳其实是为了探听皮怀礼事情,最好还能叫姜子阳帮忙,叫他能方便与皮怀礼多亲近。要问为啥他想与皮怀礼多亲近?还不是为了那皮家二月小姐嘛!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姜子阳有感吟道,后摇头又笑,笑了良久,“啧啧……呵呵呵呵……”
笑声淡去后,姜子阳又是想到,怪不得梁允如此上心皮照民一事。他对皮家嫡女二月有意,自想帮皮照民一番,也就是帮他自己。若皮照民日后能取进,得封官职,无论官职大小,后辈都总算有了官家出身。如此一来,二月便好做皇子妃或侧妃。
这样想着,姜子阳面上严肃了些,目光里头闪过一丝深沉。看来,梁允虽年纪轻轻,但这心机可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