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你!”他开心道,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音凝,稍后溪边会出现一个红色木盒,你把它捡起来!”
说话间,果真见到一点红从溪流对面晃晃悠悠地漂来。我掰了根树桠,将它勾起。
“你打开罢!”那人说:“里面有个头饰,你好生带着!”
我一眼打开,盒内黑色的丝绒稠面,躺着一个红艳艳的头饰。那饰物最上有颗蓝色宝珠,中间是椭圆形的水晶,最下是一排赤红流苏。小巧玲珑,巧夺天工。我将其束在发髻之中,那水晶刚好坠在我额头中央,俯身照水,头饰与红衣辉映成趣,肌肤莹白,红衣风流,身姿纤细有致,果真有几分姿色!
“呵呵,”那人低声而笑,似是发现极为有趣之事:“青要山宜女子。终年雾气缭绕,肤白貌美很正常。”
他怎么知道我赞美自己貌美?
我皱皱眉,正欲解下头饰,又听得对面说道:“此头饰名为心莲,心莲即连心,赠你此物并无恶意,只是希望与你言语无碍!”
如此神奇?我一转念,看他能否猜出我的疑问。
“那红衣姑娘我并未寻得。她之前与我大吵一架,扬言与我分道扬镳。想必正四处躲我!”
我大惊,之后便欣喜若狂,冷静后又转了转眼珠子。
“这头饰因为结界之故,本不能进入。但此前已有我的气息进入结界,所以此番心莲方能畅通进入。”
此前已有气息进入?莫非师父所提那人,是他?
那人却避而不谈:“我在此等候多日,现下有些乏了,准备闭关一阵。你放心,这心莲我已赋灵施咒,仅限于你我之间,其他人,窥不了你的心。你一定好生带着,必要时心莲会护你周全!”
我不屑:青要山地势险要,设有结界,我虽无术法傍身,但师父师兄修为可不小,何人能伤我?
“好生带着罢!”
他的语气疲惫倦怠之极,虽极力压制,但气息瘀滞,肺腑之间似有损伤,想必已是强弩之末。
我焦急地皱眉,却再也听不见对面发出的声音。情急之下,用卵石相互猛烈敲打,对面也无半丝动静。
满腹心事地回家,青色石阶上,乐樵正静静地看过来。我勉强扯出一个笑来,任他将我拉了进去。
“怎么了?”他望向我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温柔。
我摇摇头。
他的目光流转至我额头,神情一滞,又面带疑问地看向我的眼睛。
我比了比手势:捡的。
“捡的?”他蹙眉,细细打量着,闭眼凝气,伸出二指去试探心莲上的气息。
我伸手拦住了他,比划着问他:师父呢?
他面上尴尬一闪而过,缩手整理袖口,淡淡道:“走了。”
总是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
我内心腹诽,不过知道他无恙,知道他总会回来,虽有点伤感也还欣慰。
推开乐樵,独自回了房。半夜,却被乐樵给惊醒了。
乐樵虽腹有囊肿,但素来身体康健,从未生过病。是夜,我却被他的怒吼声给吓得三魂丢了两魂。
我胆战心惊地挪到他房前,发现他似乎得了疟疾,一直闭眼打哆嗦。我见他病情严重,一时也顾不得害怕。推开房门,打了水为他冷敷。
“你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即便你贵为上神,也与我无关!”
他在做噩梦?梦中在与谁争执?
我为他擦拭额头,却被他一把握住:“别走!别跟他走!”
他双目紧闭,温柔了无踪迹,神情紧张不安,全不似平日的云淡风轻。
我瞧着他,竟生出些怜悯。他拾得我时,年方五岁,一直事无巨细地养我育我,出入腹我。我一直以为他无坚不摧,内心强大到无人可伤,一直教导我要坚强,没想过他也有如此愤懑脆弱的模样。
被他拽住一夜,无法脱身,只能将就趴在床前,不知何时睡去。
等我醒时,竟发现自己与他和衣而眠,他将我环在怀中,睡得正香。用手背测他额头,体温已恢复正常,我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神松懈,又沉沉睡去。
感觉有人在拨弄我的鬓发,在挑逗我的睫毛,缓缓睁眼,便坠入深如幽潭的目光之中。我眯了眯眼,瞅见那潭水又扬起涟漪,将水面上那个睡眼迷离神情慵懒的我荡成了碎影。
“醒了?”乐樵的声音格外低哑。
“嗯~”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竟从我鼻腔冒出来。
睡意朦胧的我被自己惊得虎躯一震!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相距不足三寸的乐樵也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见他眸色转沉,我方才后知后觉:我们的对话,竟然带了些意乱情迷的暧昧。
苍天大地!我在胡思乱想什么!睡醒之际,嗓音低哑神情疏懒很正常。
我真是太不纯洁了!
我脸色微赧,手脚并用地仓皇起身,跌跌撞撞夺门而出,却总也逃不开身后传来的爽朗愉悦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