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张口就是一阵鄙夷。
刚刚还奶声奶气的曲沐宁,倏地抬头,目光如炬,显然是带了怒气。
“这位大娘,你拉着我非说我撞你的镯子,又拿不出证据。可你撞坏了我的金钗,你就翻脸不认,这是什么道理?”
曲季央也上前一步,护住妹妹。
曲沐宁昂着小脑袋:“既然你觉得,我手上的金钗不值区区八千两。不如咱们请懂行之人看看,到底你我的东西值多少价?”
“这样也好妥善解决,如何?”
这句一出,众人恍然。
这妇人说是曲沐宁撞了她,也不过是一面之词,强词夺理。看到曲家少爷来了,更是变本加厉。
而且这可是曲家小姐啊!
曲家除了钱就是钱,一支八千两的金钗,算的了什么?别提她那五百两了!
“她这不是讹人吗?漫天要价蛮不讲理的!”
“就是啊,还说人家姑娘惯坏了!这么大的人也不害臊!”
“这曲家姑娘看着康健红润了许多,都认不出来了!要不说她眼尖呢,碰瓷碰到了曲家人头上!”
妇人脸色青白,“我没撞你!”
曲沐宁歪头,浅浅一笑,“你没撞我?那你的镯子怎么碎了?”
“我......算我倒霉!!”
妇人憋得满面通红,转身就钻出了人群。
曲烟儿不知所措,看着曲沐宁被带走,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人群之外,曲仲江远远地看着,一身月白袍,清风朗月一般地笑着。
他弯腰,把曲沐宁捞了起来,“宁儿吃亏了没?”
曲沐宁努努小嘴,“二哥哥不来帮忙,宁儿差一点就被冤枉了!”
她是借着人们都看曲季央的时候,快速动的手脚。
“哈哈哈哈!走,二哥哥带你猜灯谜去!”
“宁儿宁儿!快念一念!”
曲沐宁歪头,定定地看着纸条,一字一顿,清冽明晰:“园外隐约闻猿叫,小桥星月听萧声。”
“打一物。”
“宁儿,我没听清!”
从前在院,只听得他人声音,从未闻曲沐宁一字一句。
如今,他家的小妹妹也会吟诗了。她端庄念诗的样子,可爱又正经。
好看极了,好听极了。
曲仲江白了一眼自家老四,对曲沐宁道:“不如二哥来猜好了!”
曲季央立刻反驳:“我知道我知道!自然是——元宵!”
“四哥哥蒙的对吗?”曲沐宁抬头问曲仲江。
“啊哈哈哈!真让他蒙对了!”
人流来去。
枯瘦的杨柳尚未发芽,灯光映照着河水,在一片迷蒙中炊烟流动。曲沐宁挑着她的灯笼,在拱桥上蹦蹦哒哒。
“四哥哥,宁儿要这个!”
眼前是红绸布搭的小摊,上面摆着各种样式的木雕和石雕,小贩见人来,热情洋溢地招呼着。
“宁儿跑到桥上就是为了买这小玩意儿?”
曲季央将几只最为精美的递给了她。曲仲江也帮她选了一个,是红木所刻的南极仙翁,童子抱鱼,底座刻有一行“岁岁平安”。
栩栩如生的眉目,每一道,都蕴含着雕刻匠人的艺心。
她看着手中木人,笑得憨态可掬。
上一世,他问她,为什么明明自己早就千疮百孔,也要为南国百姓奔赴沙场?
她说木石痛入骨髓,只为成却人间华饰。她既姓南,便也是困守一生的牢笼,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