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太医配好药后,又交代了穆川用法,长乐这才跟着离去,走之前在院外碰到穆景禹,不过看对方这架势,似乎早就在此守株待兔。
长乐也早就做好准备跟穆景禹会一会,前世这个人英年早逝,她没什么了解,也不知是个什么心性的人,但自上次宴会上可以看出这兄弟两人感情不错,她之前怀疑穆景禹之死是穆川动的手脚,这一想法基本可以排除。
长乐被请入前厅喝茶,穆景禹也不喜欢绕弯子,“公主是真喜欢穆川,还是利用他来瓦解穆家?”
“瓦解穆家?”长乐笑道,“也不知穆将军是高看我了还是低估个了,我一个小小女子,手无寸铁之力,这穆国公府是我想瓦解就瓦解的?”
“那为什么偏偏是穆川?”她身边有多少比穆川优秀的男子可以选择,为什么偏偏是穆川?
长乐笑得更欢了,“感情这种不受控制的事情,需要理由吗?”
这个回答穆景禹自问是没有破绽,但是眼前的这个李长乐和从前那个不暗世事的姑娘大不相同,单从那日宣讲,她对持董淮的一番话就足以看出她已经涉及党政了。
眼前这位,伶牙俐齿,一双皎洁的杏眼扑闪着,穆景禹就突然明白了穆川为什么动心,这样的天之骄女,谁能够拒绝呢?
穆景禹送走了长乐,刚想回去看穆川,卫阎又跑过去,指了指大门口,穆景禹瞄了一眼,“公主还有事?”
卫阎摆了摆手,“不,是董家二小姐。”
正说着,大门口外驶来一辆马车,女子戴着斗笠面纱,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见到穆景禹有些尴尬,由身后的婢女摘下斗笠,董凝一张小脸飞红,小声询问道,“我,我带来了一些药……”
二弟这是惹了什么桃花债啊,送走一个又来一个,不过这董凝不是一向看二弟不顺眼的吗,但微红小脸,局促不安的神情也真是有意思,既然是打着送药的名头来的,穆景禹也不好拦着,吩咐卫阎引路,自己则去打点其它的事情。
一路到了春风阁,董凝还是难以平复心里的紧张,吸气又呼气,捏着手心里的药瓶,想着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卫阎将她送到门口便退下了,董凝隔着门窗,只看见内室的床榻上一个模糊的身影,手伸了又再度缩回来,就这几个来回,不小心跺了下脚。从小习武的穆川耳边极为敏感,立马就察觉到门外有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长发珠钗,接连绸裙,他握着本的手停了一下,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上了眉梢,他沉了沉嗓音,“公主去而复返,还有何事?”
听到这句话,董凝僵持的身体快要坍塌,从穆川被罚,她夜夜失眠,梦里都是他虚弱无力倒在地上的样子。所以她想尽了办法从府里逃出来,这么多年,她一直是父母兄长眼中的乖乖女,就算有些骄纵可也没有做出像今天这样大胆又荒唐的事情。
可是就在刚刚,她听到穆川那声“公主”时,她恨自己的鲁莽,她就不该来自取其辱,可是她站在门外的脚步却像黏住似的,千斤重的,怎么也拨不走,屋内再次传过来穆川的声音,她索性放弃,直接推开门。
“吱”一声,门被推开,董凝看见穆川脸上的表情从失落到疑惑,“董二小姐?”
董凝抬起手,恢复以往一贯的姿态,高傲如同引颈的天鹅,“李长乐来过了?”见穆川沉默,她心里嫉妒的火越烧越旺,“见到我很失望吗?”
穆川放下本,语气冰冷,和之前哄长乐的态度判若两人,“二小姐有何贵干,男女有别,在下身子不适,还请二小姐避嫌。”
他果然也是厌恶自己的啊,所有人都以为穆川怯懦自卑,但董凝知道,穆川的自卑,只有在李长乐面前才会有,越是喜欢,越是小心翼翼。
而她呢,就算是尚府的千金,也从来没有入过他的眼,她明明比李长乐更早认识他啊,也更早喜欢他啊,她也尝试过接近,可是换来的只是他的厌恶的退避三舍,她不甘,所以她换了一种方式,借着打压他来引起他的注意,可是事实证明,还是失败了。
再骄傲又怎么样,毕竟是个女子,被喜欢的男子厌恶,怎么能不痛苦呢。她走进屋内,四处打量了一眼,房间里陈设极为简单,甚至有些单调。也是,穆川本来就是个极简的人,平日最爱穿黑色,像一黑影一般,周身都笼罩着神秘感。
她将药放在桌上,看向穆川,有些话突然就不想再藏了,“我喜欢你。”
穆川似乎是没听见样,没有任何回应,董凝苦笑,“你若是愿意,我明日就可以求父亲让他把我嫁给你。”
“在下身份低微,不愿高攀。”
“是不愿还是不想,还是你已经被李长乐迷了心,非她不可!”董凝声音大了起来,“她要是真心喜欢你,根本就不会任由陛下罚你,现在又来假惺惺讨好卖乖,穆川,你不要被她骗了!”
“我的事情不劳二小姐费心。”穆川声音里有了冷意,下了逐客令,“在下身子不适,就不送了。”
董凝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也没有意思
,但是兄长告诉过她,长乐对穆川的感情只是东宫下的一盘棋而已,“你且等着看,看我有没有骗你!”说完就快步跑了出去,很久还能听到她隐约的哭泣声,穆川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抬手揉着太阳穴。
事情发展至今,他唯一没有怀疑的人就是长乐,她的眼睛明明那样纯粹,可是很多时候,他却并不懂。就像骊山重逢那次,她一身红装骑在马上,转身时,那双眼睛里暗藏的波涛汹涌让他怎么也看不清。
也罢,人生就是难得糊涂,爱一个人就是应该选择相信,同时也赋予对方伤害自己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