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色的桥面,土色的前路,周缺呆呆的背靠同款土色的孟婆庄,看着那一江火红,忘记了走路。
谢必安说的,饮汤过桥渡业川,才是轮回,这个业川,就是将离用本源业火炼出来的一条河,里面流的是火不是水,不论人鬼,跳下去,灰飞烟灭。
这盛景炼狱一般,赤红的火焰安静的流过,冲刷到土色的桥墩上,激起朵朵翻飞的红潮,一股股炽热气息实质般扭曲了空间,似岩浆却不是岩浆,似血水却不是血水,细观来,那是千万朵妖娆绽放的微小红莲,勾连满目,烧成河。
美生惧,惧生忧。周缺看的痴了,竟一步步朝那河面走去,仿佛只为一探红莲,甘愿做一缕被它吞噬一空的孤魂。
好在有人及时叫他清醒。他闭了闭眼睛,将那画面努力的埋在心底后,抬头去看不远处嘻嘻哈哈又哭又笑的声音。
看来今日办喜事的还不止枉死城的鬼。
大红的喜服妖娆夺目,在灰发女鬼哭哭笑笑的起伏中惊险的停到了业川边上。
周缺傻了,这可不像是什么喜事,这穿红衣的女鬼分明一副要跳河的架势,他扑过去抱住她往边上就地一滚。
“姑娘何苦要轻生啊!”
女鬼停了刺耳哭声,望着咫尺之隔的业川,眼瞳中颤抖着流出血泪:“夫妻三十载也抵不过一张年轻漂亮的脸,说什么真情真心,难道当初我们成婚时就不是真情真心吗!现如今他鬼迷心窍,宁愿…宁愿灰飞烟灭也要弃了我,人世肮脏,却没想阴间同样残忍,既如此,我还有什么好留恋!”
说完又挣扎要往业川下跳。周缺豁出命去抱紧了她,手臂上被业川里冒着的腾腾炽热灼的一片焦黑:“人世有负心人,阴间自然也会有负心鬼,你若恨他该揭发他来受这苦才是,做什么要折磨自己呢!”
女鬼绝望的扑在地上:“他已经灰飞烟灭了,他知道逃不脱天齐君的制裁,已经搂着那个贱人一道去殉他们伟大的爱情了…”
“那你就更不该跳河啦。和这样的一对狗男女死在一处,不恶心么?”
牧遥不知什么时候从后头凑了过来,拍拍女鬼的肩膀,又道:“这位姐姐,你转过来,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女鬼怔怔的回过头,登时被捏着下巴咕嘟咕嘟灌了满满一碗的孟婆汤。
一碗汤,情缘两散。
女鬼目光微微呆滞的抹了抹面上血泪:“我怎么会在这里?”
“大概…梦游吧。”牧遥将汤碗藏在身后,笑了笑。
一日之内,多少荒唐。有人美梦成真,有人痛失前尘,可见这感情上的事,多大的规矩也禁不住作乱的心,多少的深情也不由规矩来定。
周缺看着女鬼离去的背影,惊掉了下巴:“这都行?!”
汤碗往业川里一扔,还没触到河面就被热浪给灼成了一股轻烟,牧遥擦了擦手:“为什么不行?这样最能解决问题了。”
“可是…”
“可是什么呀?你不放心我的汤?我用的可是加强版,强效忘情,一碗到位。保准她再过一千年也想不起那一段往事来。”
“加强版???”
“是啊,你要尝尝么?”
“不不不,我还没有情可以忘的。”
“也是哈。”
牧遥朝着业川发了会儿呆,忽然十分感慨道:“周哥哥,你知道吗,有一段日子我天天能看到跑到这里来投河的鬼,公的母的都有,情仇家恨也都有,一道一道的鬼魂,跳下去,连个水花也不会有。然后就这么没了,再也不会有这么一道灵魂了。我当时就觉得太不值得,在这世上走一遭,不论人世还是阴世,可以不来的轰轰烈烈,可以不活的轰轰烈烈,到头来都要走了,还不该轰轰烈烈一场么?”
“或许有的鬼就觉得这样跳下去最是轰轰烈烈?”
“周缺。”
“啊?”
“我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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