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她将离活了这一辈子什么时候在情事上认过错?更何况时至今日,这小爷们儿沦落到这个地步,最主要的原因还真不是她。
将离随手捡起方才被她丢掉的脸皮,心中暗笑,别看他大袖飘飘,骂个人也似乘风揽月般俊逸,但与他这样岁数的小东西相比,似她这般长寿到快要活成个神精的地步,子玉肚子里那点小九九,她大约还是知道的。
只是究其缘首,这事情还要追溯到两万年前,她和小师叔相约去给她那从黑暗纪元结束一直死到现在的混账师父上坟那日说起。
那日三界是否和谐安定,天气是否晴朗明媚,小师叔穿了件什么袍子,她又梳了个什么发髻,他们最终扫了多久的墓,她又在他坟前絮叨了什么,将离统统忘了。
她只记得在争论这死鬼究竟死了多久的问题上,小师叔输给她一坛酒。以及清闲到快要走火入魔的小师叔,他终于突破自我,干了一件相当无聊且丝毫没有实际意义的事情。
昆吾山在上古时期曾是他们反攻魔界的联军大本营所在,灵秀到就算是你往这山上埋块豆腐,千年之后它也能化成个无坚不摧豆腐仙的程度。更别说这山上万万年来土生土产的各类仙精玉髓。
说句难听的,世家里混不下去的小仙们,来昆吾山蹲着捡个垃圾也能捡成一方豪富。
就这么个富庶的地方,小师叔将它封给灵虚,将离是很不爽的。灵虚元君其人,迂腐刻板至高无极,风月情趣欠缺到底,就连长相上,也是他们最先成神那一批里头的下乘货色。
挑来拣去,将离想,灵虚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他是小师叔的忠实走狗罢。
所以小师叔在他地盘上刨个坑,圈块地,埋个不能见光的死鬼,也不是什么大事。
死鬼葬在天机隐,昆吾最秘处。小师叔甚至修了一条虚空栈道,平日里他们来上坟在这栈道上即便一路欢歌畅饮也不会叫山中仙人听闻半点。
自然,小师叔不管是少年时期、中年时期还是老年时期,从来也不会有放荡高歌的一面。
而要说嘴贱眼尖,那不愧是她。
她一眼就透过栈道看到山壁上晶莹剔透的一块东西。
“这是个娃?”
“这是块玉。”
“昆吾山专养玉,只是这块…”
“嗯,成精了。”
小师叔将那玉娃子从山壁中捞出来搂在怀里,姿态娴熟的仿佛刚做了两百年的奶妈子。满面神威的就显出真身降临昆吾了。
昆吾山,灵虚峰,灵虚宫,灵虚阁。
他们一男一女一娃,一路长袖飘飘烟云水雾般闯进来,为灵虚这些年也不曾变过的寡淡品味感到一丝惊奇和痛惜。
而灵虚率一众宫人弟子匆匆忙忙赶来接驾时,他还以为她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终于把毒手下到了他心里的白月光身上,还十分罔顾人伦的生下了他的孩子。
他的虎躯当场就抖成了筛糠。
并且在小师叔将玉娃子塞到他手上的时候,他认为他们是碍于世俗的颜面,不能留孩子在身边享天伦之乐,所以只好托给他代为养育。
于是他的虎目当场又热泪盈眶。
灵虚是三界中少数一些知道他们师叔侄关系的神仙。他有这样的猜测已自觉很是僭越。
但倘若让他知道真相是将离同他的白月光人皇没什么情债,却真正同他白月光的师兄--将离的正经师父有过那么不清不楚的一段,并且他的白月光也曾是娶过妻又死过妻,拯救苍生也只为追妻,他这挂了一身的忠肝义胆,大概会全部爆掉。
小师叔近些年比凡间未出阁的姑娘还要怕见人些,长臂一挥,便有浓浓烟云自他袖口蜿蜒漫出,瀑布般倾泻而下,隔出了一方绝密的天地。
流风婉转间,将离掏出杯茶,静听这段匪夷所思的托孤。
“我看你干脆点,这山也叫灵虚山得了。”
“是,灵虚谨遵…”
“谨什么遵,我开玩笑的。”
“是,哈哈哈哈哈,尊神的玩笑真是令人感到极其的好笑。”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