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事情很重要,一定得去做啊。
在他出神的这么会儿,羊肉汤已经上来了。
汤碗比脸盘子还大,粗陶的,看起来不精细,但分量确实足。羊汤装满了一整碗,汤色乳白,里面有很多的新鲜羊肉,还飘着一些瓠子和葱白。
很好喝。
叶栖迟很少对某种食物表示赞同,拜她灵敏的味觉所赐,很多佳肴入了她的嘴,都是难以忍受的味道。但这碗羊肉汤是个例外。
香而不腻、鲜而不膻,明明应该是个在她尝来味道极重的菜肴,却仍然很美味,很醇厚。蒸熟的芋头也软糯香甜,简单至极的白馍也能吃出别样的风味。
正吃着,突然一大筷子的羊肉被夹进了碗里。叶栖迟抬头,肉是叶征的,那一筷子夹了碗中的一半。
“阿迟,你得多吃点,好好补补身子。”
叶栖迟握筷的手紧了紧,又若无其事地把肉夹起来吃了。
“我阿娘是什么样的?”她突然问。
这话头都不知道是如何挑起的,叶征差点没反应过来。
叶家有七个女儿,一个儿子。叶栖迟只跟她七姐是一母同胞,出生的时辰也相差无几,因为他们是一对儿龙凤胎。
而两人刚出生没多久,她娘林清就抱着姐姐叶纭回了京城,而她则被留在了边关,留在了父亲叶征的身旁。而其他姐姐,她至始至终也没见过,她们都在京城,想来就算见了也不会很亲。
毕竟没有长时间的相处培养感情,亲缘的羁绊也不够深刻。
姐姐中有些是先夫人——王娴所生,有些是妾生,不管是谁生的,都是女孩,唯有她是“男孩”。
相当于唯一的后嗣,为何当初带走的是姐姐,而不是她呢?甚至为什么不一起带走?而她又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呢?
这是她所不知道的,本来不关心,在此时此刻,她突然就开始计较起来。
叶栖迟小手贴着碗,感受着碗侧的温度。
“你阿娘很好。”叶征喝了一口汤,语气平常。
有些奇怪,一个复杂的人竟然以一言蔽之,几十年的人生就落了一个“好”字。
是真的好到只能用这一字概括,还是因为不甚了解,所以才只能用这一字概括?
“我从来没见过她。”不仅是她没见过,连“她”也没见过。
她本是随口一说,却不想叶征瞬时大惊失色。
“不能见!”
说完还怕她不够重视,还特意强调了一遍,“绝对不能见!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儿不能见母,什么道理?叶栖迟还是第一次见叶征如此失态,一时愣住了。
见她一副“惊吓”的表情,叶征平复了一下汹涌的心绪,缓了语气。
“忘了许多事你不记得了,这事原是这样的。”他迟疑片刻,好像是在斟酌如何开口,最终他选择以最简短的言语提起这件事。
“在你未出生时,有高人给你批过命,寡宿入身,八字过寒。九岁之前不见母,不然二必亡一。”
这可真是荒诞,哪来的说法?
叶栖迟问,“阿爷你信吗?”
叶征看着她,眼神是她所不能看透的古怪,“信不信不重要,关键是阿爷我赌不起。”
叶栖迟了然,她又道,“可我如今不是已经九岁了吗?”虽然看起来不像是九岁。
叶征沉默了一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阿迟很想见你娘吗?”
她该如何说?其实并不是很想?
好在叶征当先转了话头,“快些吃吧,今年你见不着你阿娘了,不过明天我会带你去见个跟你阿娘有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