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述。”
‘老师说我只会用自然语言描述,什么是自然语言?’
‘自然语言是对存在现况的描述,是对我感知到的事情的描述。’
‘与自然语言相对的是什么?’
‘是概念?是原因?是……我看不到的东西。对于看不到的东西,自然不可能用自然语言描述。’
‘我看不到的是什么?’
……想来想去,冯茂发现自己看不到的但是自己拥有的东西很多很多。突然间,冯茂灵光一闪。他想起了自己回答过弗朗西斯关于描述真理的问题。
存在的东西并非一成不变,我们没办法描述正在进行的变化。我们描述的变化必然是那些被我们定格在某个点的确定的东西。所以真理无法讲述。
‘自然语言无法描述的是真理,……是变化!’
‘我发生了什么变化……’
‘是伤痛。导致伤痛的原因是受伤,不,……导致伤痛的是我体内那篇夺心经!’
已经不用再去考虑,这十天来的种种瞬间被串成一条线。弗朗西斯漏风的大笑仿佛在耳边清晰的响起。哈哈!冯茂,这就是你欺骗我的代价,咳咳……你会在之后的日子里生不如死。勒内老头,你这条走狗。就亲眼看着你心爱的门徒死在教会手里吧!哈哈,哈哈哈哈……
教会不会杀被夺心经折磨的受害者,而是会杀使用夺心经的行邪者。大概也不会放过学习了夺心经的自行修炼者。现在冯茂拥有的伤痛,就是活生生的法术课本。
老师说过,如果想制造肉体的伤痛,比夺心经有用的法术多得多。即便弗朗西斯那个恶魔比老师弱,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没有采取挖眼、断骨,打成高位截瘫,或者直截了当的杀死。绝非是弗朗西斯做不到,在冯茂体内烙印夺心经不是为了制造伤害,而是为了让冯茂走上学习夺心经的路,进而制造教会与老师之间的矛盾。
弗朗西斯不可能不知道教会禁止私自传道的禁令!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兴奋的缘故,冯茂只觉得体内疼痛越来越强烈。他不自觉的呻吟起来。绝不能让恶魔得逞,就算是我死了,也不能让勒内阁下受伤害。冯茂心中呐喊着。
可脑子这么想,身体却没这么想。冯茂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放药的抽屉上,哪怕是挪开目光,冯茂脑子里清晰的浮现出那个位置。
心一横,那种药吃了就会伤害肉体,如果吃多了大概就会死吧。这个念头在耳边萦绕。随着痛感越来越强烈,冯茂心中对死亡的渴望油然而生。他挣扎着爬起来,到了抽屉旁边,把剩余的四包药撕开,都倒进嘴里,用水吞服下去。
没多久,强烈的眩晕感浮现出来。体内那个空间再次被打开,那些莫名的力量直奔伤处而去。冯茂大惊,可这些力量根本不听调动。
……不,那些力量是服从调动的。以前的时候冯茂不想触碰伤处,那些力量好像就不去触及。此时冯茂心中已经有了想法,那些力量违背了冯茂的想法……那些力量随着冯茂的念头潮水般向伤处涌去。
痛感顷刻就减缓了,随着痛楚减弱一分,力量就向着痛处涌去两分。与之对抗了一阵,冯茂惊讶的发现哪怕是来自大脑的命令,身体也在坚决反抗。两者的对抗中逐渐屈服的并非是肉体,而是大脑。
那些伤痛并非是一篇可见的经,反倒像是某种方程式,或者电路图。随着力量从一个节点进入另一个节点,疼痛就消散了。如果阻止力量进入,痛感就越来越强。冯茂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间甚至在有意识的按照令身体舒服的方式调动力量。
大脑里面依旧反抗的念头已经减少到两个。不能让阁下受害!不能让让恶魔得逞!这是他能坚持住的仅剩两根支柱。
不知道哪里来的念头突然冒出。这念头蛊惑的低语着,勒内阁下如此苦心孤诣,不就是希望自己能够获得突破从而解除这场危机么?如果自己没能活下去,勒内阁下得多伤心!
这个念头没多久就占了上风,还能顽强抵抗的只剩下不能让恶魔得逞的唯一坚持。
如果跳下去之后,咬破这个陷阱呢?
内心的抵抗又弱几分。
‘弗朗西斯能够为所欲为,靠的不就是他是名超凡者么?’
‘制裁弗朗西斯的勒内阁下靠的不就是更强大的超凡之力么?’
‘耶莱教会这么强大,靠的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经。黑暗森林战役之后500年不是没有人私自传道,抹杀那些师徒靠的还不是那些数量更多力量更强的耶莱教大能么?’
这些念头虽然在削弱抵抗,冯茂还维持着最后的底线。
然后一个念头突然间就到了心灵舞台的中央,与之前的低语不同,这念头振聋发聩的对冯茂呐喊道:“这反正都是死,教会愿意怎么处置自己就怎么处置吧!未来面对教会,坦坦荡荡承认就好!既然是死,为何不死在山顶,而是死在沟渠里呢?”
这个念头彻底说服了冯茂。顽强的两股抵抗力量坚持了几瞬就在洪流中烟消云散。冯茂任由自己的意识跟随着肉体的感受后面,向着未知世界的深处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