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夜晚,烛火已经熄灭了。 黑暗的夜色里,早早躺下的人,紧闭着双眼,满怀心事,期待着黎明的到来,好像自从入宫以来,每个夜晚都这样漫长。 突然,幽翠宫侧殿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闭着眼睛的人,狐狸灵敏的耳朵动了动,猛然睁开眼睛,皱起了眉头,难道是白楚楚?可是这大半夜的,她来做什么? 本来大可不必理会的人,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还是起身,悄悄打开门,走了出去。 夜里真得很静,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可是哪里有人的影子。 他心里疑惑着,刚要转身,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还很新鲜,而且,是狐狸的! 他震惊着循着味道探了过去,果然发现一个人躺在地上,已经昏迷了。那人,全身都是血痕,白色的衣服破烂不堪,和他被押送来得时候,别无二致。 等他看清了,原来是一只妖狐。 那妖有一双尖尖的耳朵,本该锋利的五指和尖长的獠牙,不知什么原因,全被拔了,看来是遭遇了酷刑或者残忍的虐待。 可能都是狐狸和相同的遭遇,也可能是出于心软的同情。阑裳犹豫了下,脱下外衣缠在它的身上,拖回到了侧殿。 阑裳探了下此妖微弱的鼻息,看来只是昏迷了。 它的身上血脏得实在是不成样子,阑裳刚想探查它的伤势,手刚挨到胸口,却停了下来。 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白楚楚喝醉的那晚,他也是这样替她整理衣服。 手已经不自觉地收了回来,他才回过神来,可妖狐的身上还在不断往出冒着血水,无奈他只得给她洒了些止血药。 怎么又想到她,怀着心事的人,吱呀一声关上了门,去了隔壁的房间,躺下睡了。 第二天。 白楚楚收拾了一下,就奔向了幽翠宫,阑裳难得亲自找她一次。推开屋门,却没有看见想见的人,眼眸中流露出一丝难过。 她无力地走进去,突然看见了床上的血衣,心猛然一紧,刚要上前察看。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它是什么人,神医这么紧张干什么?” 白楚楚扭过头,阑裳正站在她的身后,直直地盯着她。 “看什么,我在等你的答案。”阑裳的眼睛难得认真。 这倒让白楚楚一时哑口无言。 阑裳今日换了身淡色紧秀长袍,长长的头发高高地绑在脑后,一副飒爽利落的感觉。不同于以往带些妩媚的样子,格外地英气。 “神医在看什么?”见白楚楚盯着他也不说话,他问道。 “没,没什么,你今天很不一样。”白楚楚慌张地收回目光。 “哦?不知是哪里不一样。”阑裳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问道。 “我也说不出来,反正,反正就是不一样。”她结巴道。 这时床上的人咳嗽了一声,她像找到了救星一样,赶忙走了过去。 见那人并没有醒来,白楚楚打开随身带的箱子,把待会要用的东西一一取出来。 一切准备就绪,突然她看到了白白的狐狸耳朵,心里惊了一下。 定了定神,她很快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忘记带红线,遂攀上两指专心诊治起来。 这时阑裳慢慢走了过来,盯着他握在妖狐手腕上的手指,一股无名之火从心里升了起来。 他揶揄道:“跑得这样快还真是挂心,神医难道穷得连根丝线都用不起了吗?” “什么?”专心的白楚楚,模样极其用心,并未理会他。 阑裳更不悦了,伸手从她的头发扯下一根头发。 她吃痛,才回过头不解地看着他。 阑裳一下打开她握在手腕上的手,把头发缠在狐妖手腕上,另一头递给白楚楚,说道:“此人是男是女还未可知,神医真是好手段,我都忘了,从前也是这般不顾礼节。” 白楚楚想到了那时,将他捡回来,替他更衣梳洗,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她的心一抖,说道:“一时大意,忘了礼节。可这发丝” “神医医术高超,难道都是道听途说,假的不成。”阑裳说道。 “可以是可以,只是从未尝试过。”说完白楚楚握着发丝,重新探查了起来。 阑裳看着听话的白楚楚,心情才稍微好了些。 她收起手指,刚要把发丝解下来,阑裳却抢先解了起来,说道:“我来吧,你太粗鲁容易把它弄伤了。” 白楚楚心道如此,便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留下了几瓶药,开了个药方就离开了。 侧殿里又只剩了阑裳,他盯着床上躺着的人,皱起了眉头。 幽翠宫主殿。 温暖的阳光从窗户缝里照进来,趴在床头的人,浓密的睫毛垂下一道道细细的阴影。 自从阑依昏迷了以后,他已经在这里守了几天几夜,可能是有些累,无法安睡的人意外地睡得很香甜。 已经醒来的人,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他。 真好。 她盯着他熟睡的脸庞,手不自觉地在他的发丝上拂过,抚摸着他的脸庞。那是一张很俊俏但是憔悴了许多的脸。 真实的触感让她感觉像做梦一样。 看到他的唇角,她蓦然地笑了,都多大的人了,睡个觉还流口水。 她刚想替他擦一擦。 突然,闭着眼睛的人,睫毛动了动,咂了几下嘴,她赶紧收回手,慌张地闭上了眼睛。 遥川托着昏沉的脑袋,看了眼床上的人,边去摸她的额头,边擦去自己的口水。还好没事,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瞧着她,睡熟的她还是那个天真可爱的样子,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 不过,这胳膊怎么好好地露出来了,他明明记得替她盖好被子的。 他把露出的胳膊重新放回被子里,替她一遍又一遍地掩好被角,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说道:“依依,我该走了,等下我就回来看你,你要等我。” 睡着的人眼珠不经意动了动,遥川没有发现,然后便离开了。 过了一会。 阑裳径直走了进来,刚要抬手摸她的额头,阑依却趁他不注意,一下咬了他的手一口。 阑裳一下拿开手,让她咬了个空,顺手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宠溺道:“刚醒,就恢复天真的本性了?不是那个疯子一样冲我撒欢了?不欺负我了?” “哥哥,我知道错了,你就别计较了嘛。”阑依撒娇道。 阑裳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下次,你可不要这样吓我了,如果我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保护不了,我该怎么面对自己。” “哥哥,不要说了,是依依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她看着阑裳略微憔悴的面容,一脸心疼地说道:“都怪我意气用事,连累了哥哥。” 阑裳摇摇头,说道:“你是我唯一的妹妹,血脉相连,我怎么都不会扔下你,以后会保护好你的。” “我知道。别说了哥哥。”阑依的眼里掉下一滴泪。 阑裳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说道:“醒了的话,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些天,他一直守在你的身边。” 阑依仰起头,疑惑道:“他?遥川哥哥吗?” 阑裳点点头。 她低下头,说道:“我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支持你。”阑裳说道。 阑依皱起眉头,略有所。 和他之间,命运的红线,似乎永无终点。 是她的心,始终放不下,无法残忍狠绝,斩断藕断撕缠的情丝。 一阵东西砸倒的声音,从幽翠宫侧殿里传出来。 满身伤痕的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它挣扎着爬下床,可是却从床上翻了下来,倒在地上,牵连了无辜的桌椅板凳。 听到动静的宫人,连忙走进来,试图扶起它来。 它却向后退着,张牙舞爪的,试图抵抗宫人的接近。无奈,宫人忙退出去,去把情况禀报给阑裳。 阑裳听闻了消息,很快赶了过来 看着满地凌乱不堪,阑裳皱着眉头,以不可违抗的气势逼近它。 也许是被阑裳的气势吓到了,那人直直盯着他,却没有反抗,阑裳命人将它从地上扔回床上,疼得它龇牙咧嘴。 又恢复了一脸惊恐,愤怒地望着阑裳。 阑裳看着它,说道:“就这么盯着你的救命恩人?” “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我是个女人,”那人狐疑地看看身上,果然已经上了药,问道:“是你救了我?” 阑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人想了一下,脑袋立马传来一阵刺痛,她赶紧停止了思绪。 见她许久不说话,一脸痛苦的样子,阑裳说道:“失忆了?” 那人想了一下,确实什么也想不起来,点了点头,眼珠子也跟着转了一下。 <
> 下一刻,阑裳已经飞快地逼到她的身边,出手利落,扼住了她脆弱的咽喉,眼神凌厉冰冷,说道:“我看你像装的,你到底有什么阴谋,说。” 手指悄然用力,那人的脖颈已经出现红痕,她喘不上气来,忙指指自己的脖子和嘴。 阑裳冷漠地看着她,许久,才慢慢放开紧握着的手。 那人像是渴久了遇到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勉强挤出几个字:“狐狸眼,天生,天生,咳,转得快。” 阑裳看了她一眼,退了回来,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缓了一阵,红着脸,喘着气说道:“都说了忘记了,不记得了。” 阑裳又问了一遍,说道:“真不记得了?” 那人翻着白眼,拍着胸脯,粗着声音,说道:“刚才命都差点没了,还能说假话吗?” 阑裳思索了一下,看着她,说道:“既然如此,先养伤吧。” 说完阑裳拂了一下袖子,踏步离去了。 得到喘气的人,稍微放了放心,仰靠在床上,木然地盯着前方:不过,我真的是谁呢?这么重的伤究竟遭遇了什么,又为什么会失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