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宁玦终于走出了天坛。
“恭送宁秉宪。”
两名小火者发自肺腑的对宁玦下拜。
宁玦倒是没有注意到分毫,而是一直在思索着该从何处下手,才能让嘉靖毫无顾虑的处死自己。
哪怕是杖毙呢!
宁玦不知道的是,自己天坛死谏的名号,已然在整个京师传扬开来。
这等为民请命悍不畏死的故事本就易于留传,最后凭空落下的那一道炸雷,更是给这个故事平添了几分神话色彩。
再碰上一两个失意人,一篇脍炙人口的名著便可以横空出世了。
宁玦好似丢了魂一般,回到了都察院衙门。
就在宁玦行将走进都察院大门时,却忽的看到了一袭绯红袍服的徐阶,正在衙门大堂内与屠侨品着茶等着自己。
“宁玦还署了?”
听到徐阶叫自己的名字,宁玦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作揖道:“恩师。”
屠侨端起茶盏,指着宁玦笑道:“子升初掌春闱,便得一如此爱徒,当真是羡煞旁人了。”
屠侨是正德六年的进士,两朝老臣,照官场里的论资排辈,屠侨远在徐阶之上。
被屠侨这么一说,徐阶也乐的眼角的皱纹都乐开花了,朝着屠侨随意一拱手道:“总宪折煞徐某了。”
说罢,徐阶的脸上便随之严肃了起来:“今日之事,汝抱必死之决心,欲行仗节死义之事,诚难可贵。”说到这里,徐阶的话音陡然一转:“不过,大丈夫欲行大义于天下,首要之务便是存有用之身,你可明白?”
宁玦疑惑的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徐阶。
“恩师,学生愚钝。”
徐阶笑着摇了摇头,捻着胡须笑道:“你方入朝一载有余,不解其中深意情有可免。”
“这陶仲乃是传奉入朝,且不事朝政,贸然劾之,易触天颜不说,于国于民无大裨益,徒拥虚名耳。”
“若非今日天公照拂,一声惊雷震慑宵小,此时汝恐已被投入诏狱,误了卿卿性命了。”
今日那几位御史出身都不太好。
能调入京师做個科道御史,已经他们仕途的巅峰了。
所以他们会豁出去搏上一搏,但也都是浅尝辄止,让他们真的触怒嘉靖,他们是不敢的。
但是这话在宁玦听来,意思可就截然不同了!
徐阶这话无疑是提醒宁玦思路是对的!
只要弹劾陶仲,就是最简单,最容易找死的办法。
如果不是今天的那道雷,这会宁玦没准都已经回去了!
“学生明白了!”
无论如何,这一道炸雷救了宁玦,同样也成就了宁玦。
事实证明,那些杀不死你的,终将使你变得更加强大。
有了这道雷的加持,宁玦将来至少也是位列九卿,认下这个徒弟,徐阶不会亏。
徐阶也欣慰的笑道:“孺子可教也!既如此,那老夫便不在总宪这里叨扰了,省的落人口舌啊!”
“哈哈哈,好你个徐子升,明里暗里与我打着机锋,我堂堂都察院,焉能差了你一口茶?”徐阶笑而不语,起身告辞,而屠侨也识趣的看着宁玦继续说道:“宁玦,今日之事劳神甚多,既如是那便放伱两日假,后日在来当值罢。”
这会宁玦一想起陶仲那张老脸,就好像看到七八个穿着黑丝jk的小姐姐在自己面前跳舞一样。
哪里还有心情在这儿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