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初如今的医术也算是小有所成,不用再像之前那样花费好几天的时间去琢磨落针的地方,只是把要落针的那些穴位背了下来,便能直接施针了。
她一大早就醒了,不醒也不行,柳成殷守了夏姬一夜,本就失血重伤,若是再这样熬下去,非得晕过去不可。
苏云初睁眼便看到房门外有两个人一直来回晃悠,下意识以为是刺客直接将她的瞌睡吓得消失不见,直到屏住呼吸许久也没见刺客提刀进来,才仗着胆子摸过去开门,却发现是赵璟和柳成殷两个。
“我等来守护王爷和王妃。”赵璟摸了摸头,刹有些不好意思,瞪了柳成殷一眼,看起来是受人所托。
好在苏云初并没有起床气,看到柳成殷也差不多想到了两人的目的,随即洗漱了一番,跟着进了两人的房门。
走廊上再次回归寂静,上楼来给另外几位客人送餐的小二,根本没来得及发现什么,路过便走了。
夏姬被反剪手臂被捆在椅子上,显然也是一夜未睡,眼框下顶着两道乌青的眼圈,眸色赤红,布满了红血丝,像一个披头散发索命的恶鬼。
她看到苏云初,眼眸逐渐睁大,尤其是看到苏云初拿出了一包银针,更是大幅度的挣扎了起来,清冷的面容变得狰狞,双眸惊悚,浑身都在抗拒。
经过一个晚上看柳成殷对自己的关心程度,以及护着她不让赵璟伤害自己的举动,她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确实是失去了一段和柳成殷的记忆。
只是她实在想不通,自己明明是陛下的暗卫,为什么会和陛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意王的属下搞到一起。
不过直觉告诉她千万不能恢复所谓的失去的“记忆”,那会很可怕。
苏云初搓了搓手靠近,夏姬表现的十分抗拒,才第一根针扎上去,女人便在椅子上疯狂挣扎起来。
苏云初第二根针再想扎下去就难了,女子疯狂的扭动,本就是习武之人,以苏云初的臂力根本压不住她,甚至连第一根扎进去的银针也被崩了出来,掉在地上。
苏云初见夏姬神色痛苦,便没再强求,看向睡柳成殷,想劝对方不如先缓和夏姬几天。
然而原本面色冷峻的男人看到女子疯狂的挣扎,却陡然沉下脸色,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仿佛凝结了一层冰霜,冲苏云初和赵璟点了点头。
两人立刻会意,赵璟神色复杂的摁住了夏姬的身体,飞快的点了穴道,迫使她只能软趴趴的继续躺在椅子上,随后摁住她的肩膀,冲苏云初使了使眼色。
夏姬不可置信的看着柳成殷,想要说话,直接被赵璟又点了哑穴。
苏云初捏起银针,正要落在,却看女子发丝凌乱,双目充血,不知为何,便忽然下不去手了。
她知道这个时代根本讲不了什么男女平权,甚至不论男女,都有被当成物品的买卖发生。
更遑论夏姬只是手下败将,本就是夏姬先下杀手,沈凌州能饶她不死已经是法外开恩,该怎么处置她确实是他们的权利,别说是用针灸的方式帮她恢复记忆,硬是要活生生的将她大卸八块,也是她应该受的。
但是同为女性,苏云初还是受不了这种强人所难。
心里有一半声音在说听他们的话,同情敌人便是对自己残忍,另一边却传来另一个声音,不断的传来一些现代女子因为性别不平等而遭受的非人折磨,她现在不顾夏姬意愿帮她恢复记忆,可不就是“帮凶”,即便是死刑犯也能有个体面的死法呢。
两道声音在心中打起架,苏云初一时犹豫不决,那悬着的银针便迟迟没有落下。
赵璟见状看出了苏云初的挣扎和纠结,倒是有些意外,解释道,“王妃不必忧虑,夏姬原先也就比柳成殷稍微不冷漠些,从来不会如此失态。”
现在夏姬显然是对那段记忆十分抵触,甚至于像疯狗似的挣扎起来,可想而知,为了让她不要试图去想为何自己缺少一点记忆,她受过怎样的苦。
并不是她不想想起来,而是习惯让她不敢。
若是一条狗在吃肉的时候挨到一顿毒打,第二次放一碗肉在它面前,或许它还会去,,再挨一顿打,第三次就会变得警惕,直到多次之后,只要一闻到肉香,那条狗就会止不住的打颤害怕。
夏姬的理智和冷静和柳成殷有的一拼,也正是因为两人都是沉默寡言的人,所以他们婚后的生活也是十分平淡,并没有什么记忆深刻的回忆。
而现在疯狂挣扎的夏姬才是不正常的。
他们若是不帮夏姬恢复记忆,她只会一直这样下去,变成没有感情只知道听主人话的工具。
苏云初连连点头,知道了自己是在帮助夏姬之后,就彻底没了后顾之忧,落针又快又稳。
夏姬惊恐的瞪着那逐渐扎满自己的银针,血液翻涌,脑海中像是蓦然有什么东西想要跑出来,宛如泄闸的洪水,将她的脑袋冲的一片空白。
陌生又熟悉的多股记忆接踵而来,她整个脑袋都头疼欲裂。
她“看”到自己和普通的暗卫一样,不需要特定时间服用主人的解药才能活命,“看”到自己接到任务卖身葬父,被一个高大的男人带回了家,“看”到在自己刻意操作下和柳成殷同床共枕,随后便是意外的收到了男人坚定的承诺,她便阴差阳错的成了婚。
成婚之后她还是一直向皇宫传送易王府的消息,只是那“捡”自己回来的男人一直对她尊重呵护有加,连夏姬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喜欢上柳成殷的,再发现赵璟调查她之后,直接对他们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只是夏姬还是骗了柳成殷,她进皇宫,并不是为了刺杀皇帝,那是她原本的主人,她做不到弑君,她只是想要借此机会证明自己的心,顺道再以以前的功绩向陛下辞呈。
只可惜,对沈承义,她还是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