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庆十四年,四月初九,傍晚时分。
令歌几人在药局简单地用过晚饭之后便出了门。
出门后,令歌想起午睡前看到《洛阳时下新》上写道:华山派赔偿各门各派。
一时间,令歌不免想起那些命丧玉门关的武林侠客,心里不禁涌起一阵伤痛和惋惜,虽然是余连杀害的他们,但也是因为自己先将他们击晕,余连这才有了痛下杀手的机会。
即使各门各派有为自己误会令歌而赔礼道歉,令歌也明白,他们更多的是不想得罪自己所谓身后的皇后和太子。
令歌想为这心底升起的悲凉寻找一个倾泻口,于是他开口问起辰玉:“师姐,武林大会之后,虽然已经证明了我的清白,但是那些侠客之死毕竟多少与我有关,我们可有……”
辰玉看向令歌,欣慰地扬起嘴角,打断令歌,说道:“令歌你有这般想法便是极好的,放心,我和师伯已经都打理好了,会在那些侠客的丧事上送去随礼,药局那边也会帮忙给各门各派的侠客看病就诊。”
“收了各门各派向令歌道歉的礼品是一回事,为各门各派送去丧事随礼以表节哀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毕竟,做人做事总得留三分余地。这是江湖行走之道。”
令歌闻言,感谢道:“有劳师姐了。”
武林大会之后,他便一直在养伤,对其他事几乎不闻不问,基本所有事都是辰玉在打理。辰玉在人事交际这方面从来不会失手,众位师姐也放心。
令歌看着自己手上熠熠生辉的玉鹤手链,虽然自己有着号召遇仙的权力,但他明白,自己除了武学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学习钻研。
辰玉又道:“而且,就算令歌你没有击晕他们,他们刺杀失败,折雪和余连也依旧会杀掉他们……”
令歌愣了一下,而后与辰玉一样,目光流转在长安的夜色之中。
“人啊,总是要往前看,对于过去,谁都无法改变。”辰玉叹息道。
长安之夜,灯火辉煌,即使今夜月明星繁,却也在长安夜市中黯然失色。
五人一同慢慢地游走在长安城的街市之中,辰玉几位师姐戴着面巾,令歌则继续戴着那月牙白半面面具。
凌岚药局位于长安城繁荣地段,从出门开始,繁华的夜色便尽收在他们的眼底。
令歌看着眼前之景,人来人往,欢声笑语,琳琅满目的小摊店面分布在街道的两旁,几乎每个孩童手里都捏着糖葫芦和糖人,以及各种美食。
一时间,记忆扑面而来,是金城或者是洛阳的夜,让人沉醉在回忆之中,出神不已。
虽然眼前和耳边是真实无比的热闹,但又好像缺少何物,让人觉得不够真切,令歌说不上来。
“师弟这面具真是漂亮,”盛楠夸道,“是令公子送的吗?”
盛楠刚问出口,辰玉便清了清嗓子,指向一处小摊,说道:“那些物件看着挺精致的,令歌陪我过去看看。”
说罢,她便推着令歌往另一边走去,盛楠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甯霞叹了口气,安慰着盛楠说道:“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可别让令歌想起他,不去见面对他们两个人都好。”
盛楠颔首,轻轻一叹,只觉束缚得慌,遂赶紧迈出脚步朝着令歌和辰玉的方向走去。
令歌知道辰玉师姐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看着眼前的这些小饰品,他便想起去年在金城的时候,灯火交错,笑声不断,面具之下,皓月容颜,似乎一切都还发生在昨天一般。
如今自己也算是明白触景生情,睹物思人了,令歌暗叹着。
辰玉见令歌神情不大对,自知找错方法,应该换个花样让令歌不去想起太学府里的那个人。
辰玉往周围看了看,很快,她便见到一家打着说旗帜的茶楼,她心想令歌从未听过他人说,倒是可以带着令歌去见识一番。
“令歌,我们去听人说,如何?”辰玉提议道。
令歌转头看去,只是觉得听人说甚是新奇,他仔细端详一下,发现辰玉所指的茶楼名叫“落音楼”。
名字甚是雅趣,话落有音,花落有声。
几人走进楼中,便有伙计上来招待,说道:“几位客官,这场已经开始过半了,你们是继续看还是等下一场?”
“无妨,接着看便好。”辰玉一边说着,一边将银子放到伙计手中,伙计喜笑颜开,即刻带着他们往上好的位置就坐。
随后,他们坐在一楼一处视野极好的地方,坐下后,令歌开始打量着四周,发现茶楼里的人并不多,大部分的人都七零八落地散坐在楼里的各个地方,只可怜那说人依旧大声地扯着嗓子讲述着故事。
茶楼生意颇为冷清,与外面喧闹的街道比起来,这里仿佛在世外一般,不染尘埃,一切喧嚣都与其无关,唯有说人嘹亮的嗓音。
令歌觉得那说人时不时拍一下醒木很是有趣,不像今早在太学府时瞿元拍惊堂木那般惊人心魄,说人拍醒木则是又一番的绘声绘色,将故事重现给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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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说人三十岁左右的模样,脸颊圆润,肥头大耳,每次说到极为有趣的地方时,他的眉毛便会高高扬起,炯炯目光似乎盯住了在场所有的人,将没有认真听之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来。
令歌微微扬起嘴角,听着说人将故事说完,虽然不知道故事前半段剧情,但令歌听完后也反应过来,说人讲的是一名女子替父从军的故事。
他不免轻叹,这说先生说得如此好,只可惜故事内容并无新意,这女子替父从军的故事他还在遇仙山时就已经听过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