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咳嗽几声,勉励坐了起来,端着药碗蹙眉,然后小口小口的抿完了。
何春生从兜里摸了一颗糖递到她唇边,妇人惊讶问:“哪里来的?”
何春生小声道:“是新搬来的邻居给的,我本不想要的,但小妹妹说是喜糖……”
妇人温温柔柔的道:“给了便收着吧。”接着又把那颗糖推了回去,“你吃罢,娘不喜甜食。”她说着又叹了口气,“原本那房子我是打算留给你的,既然都卖出去了,银子也别浪费在我身上了,留给你读用。”她放下药
碗,“好了,你去读吧,莫要荒废光阴,叫你爹难过。”
“知道了。”
何春生拿着药碗出了房间,顺手把药碗洗了,才走到房拿起课本开始读。
他家最大的房间就是这间房了,这是他爹从前用的,架上摆满了。他从四岁起就跟着娘识断字,不算顶聪明,胜在刻苦用功。
因为娘说,阿爹生前的愿望就是考取功名。
他爹死了,他爹的愿望就是他的愿望。
此时云净风清,天光朗朗,窗外时不时漏进隔壁小姑娘清脆的笑声。他思索片刻,把兜里的松子糖藏在密封的糖罐子里,然后抽出架上的《说解字》开始心无旁骛的念起来。
朗朗的读声伴着蝉鸣远远的传开。
赵宝丫坐在秋千架子上有些犯困,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等她再醒来,已经日暮黄昏、柳昏花眠,橘红的晚霞透过窗棂散漫了一床的错落光影。
她揉揉眼,又揉揉眼,盯着头顶上撒星流金的粉色丝质帐幔看。那罗帐呈圆形从头顶倾泄而下,罩住了整张床。床上的被子也是同色系粉,摸上去柔软又光滑。
好漂亮的罗帐、好舒服的被子、好大好柔软的床啊!
小团子拨开罗帐,赤着脚哒哒的跑下去,脚下是温良舒适的木质地板,左手边临窗户,绚烂的晚霞从窗台上洒进来,窗台上的兰草都覆上了几分娇羞,窗下摆着一个梨木梳妆镜。她垫着脚凑过去看,铜镜打磨的光滑,照着她圆润红扑扑的脸蛋都有了喜意。
“好漂亮的镜子呀。”
梳妆台上摆着阿爹给她买的各种各样的珠花、头绳、钿子,抽开抽屉是她平日收拾的小玩意。
她扭头四顾,走到房间中间的那道珠帘下好奇的拉一拉,扯一扯。满头的珠翠铃铛晃动,好看极了。
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紧接着门被推开,她手还抓着珠帘,扭头看去,开心的喊:“阿爹,这是我房间吗?好漂亮呀。”她原本只想要个小小的房间,小小的床就好,没想到一觉醒来这么大的惊喜。
她心底都乐开花了,只知道好开心呀。
赵凛点头:“嗯,我问过姚掌勺了,她说小姑娘都喜欢这样的房间。”他看看闺女的脚丫,道:“怎么不穿鞋,穿好鞋去吃饭了,今晚阿爹掌勺,做了很多好菜,你师父待会也过来。”
“师父也过来吗?”小宝丫赶紧穿鞋往外跑,连头发也没扎。
赵凛无奈,拿着梳子和头绳追在后面帮她绑头发。他手上原先有四百两多银子,如今买这处屋子只花了二百两,剩余的二百两该给闺女置办的都置办上。他的卧房、房还有客房都简单一些就好了。
灶房是现成的,再花点银子在北边的角落搭个马棚和狗舍,置办一些家具,银子也就花得七七八八了。
看来等手好了,还是要写话本才行啊!
权玉真来的时候特意拿了幅对联和两个红灯笼来,他道:“乔迁欣喜是大事,怎么能就换个牌匾了事,门头对联要贴上,红
灯笼挂上,
最好还要打一包鞭炮广而告之。”
赵凛道:“对联和红灯笼可以弄上去,
鞭炮就算了。我午后已经下过帖子了,明日请同窗吃酒算是广而告之了。”
权玉真环顾四周:“是这个理,宴席莫要小气了,明日你可别亲自下厨,让人看了笑话。”
赵凛把他引到葡萄架下的桌边,好酒满上:“我晓得,已经请了院的姚掌勺来帮忙。”
两人喝道月亮高挂,权玉真才打着灯笼带着大黄一摇三晃的回了城皇庙。
次日一早,姚掌勺买了菜、带了家里的那位直接到了赵凛的家中。同他寒暄几句,打了招呼就往灶房里去。小宝丫一见她来,就围着她转悠,一跟跟到灶房,帮忙摘菜递碗筷端盘子。
她男人瞧见了,笑道:“怪不得你总念叨着这丫头,确实比咱家的小子懂事多了。
赵宝丫甜甜的喊伯伯,那汉子笑得牙不见眼,让她走远一些,别被油烟呛到了。小宝丫接了一把话梅瓜子,开开心心的跑到院子里喂黑雪,小黑狗瞧见了以为是啥好吃的,立马跳过来,去蹭她的小腿,蓝白猫站在围墙上喵喵的叫唤。
接近巳时,陆陆续续有人敲门。小宝丫跑去开门,第一个来的是赵春喜,手里还提了个锦盒,然后是马承平,他干脆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