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荷包是少女最喜的桃红色,上头绣着一株桃花,两只鸟雀,只有寻常女子半个手掌心大小,被他拿在手中,就显得更加小巧了。
他的脸庞在烛光下,越**廓分明,眉目冷峻,眼下一动不动的看着那荷包,就如一尊沉默不语的石雕,不知在思量什么。
许久后,他有了动静,起从房内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包袱。
这包袱是他数年前来京城时唯一的行李,当时只装了一换洗衣物,几件随小物品,其中,就有他整擦拭的那把匕首。
匕首是他进入师门后得到的第一件礼物,但送他礼物的师兄弟,却早在数年前就已去世,连尸骨都寻不得。
他伸手在包袱里摸索了一阵,又摸出一个荷包来。那荷包的大小材质以及做工,跟他手上这个竟是一模一样的,只是看着陈旧,想来已有许多年头了。
他把两个荷包摆在一块儿,又不言不语的盯着看了许久,而后,摸出上的匕首,在灯下慢慢擦拭。
寒意越发深重,午夜时分,天空飘下今冬第一场雪。
等次褚清辉醒来,外头已经是白茫茫一片,早晨去给皇后请安,上午,她披着厚毯子趴在窗边,望着窗头的雪。
紫苏给八宝暖炉换了一粒碳,抬头见她伸手去接雪花,不由无奈道:“公主,小心受凉,若让娘娘知道,又该叫您喝姜茶了。”
褚清辉一想起姜茶**的口感,忙把手缩回来,讨好地冲她笑了笑,“苏苏,你可别跟母后说呀。”
紫苏把暖炉塞进她手里,又替她将毯子拉好,“公主别再用手去接,奴婢自然不说。今这样冷,下午就让奴婢去武场送食盒,公主别出门了吧?”
褚清辉双手捧着暖炉,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暖和意,舒适地叹息一声,眯起眼睛,如一只慵懒的小猫一般,往毯子里缩了缩。
她摇摇头,说:“我和你一起去。”
母后要她找个驸马,她还得继续观察呢。紫苏见她主意已定,没再多劝,只将她出行的衣物又增厚了些。
帝后既然准备给公主选驸马,在召见命妇的时候,皇后便不动声色地提了几句。
于是很快,京城内的王公士族官宦之家,都得知了这个消息,家族中有适龄男儿的,也转起了心思。
这些子,褚清辉每都送食盒去含章。
因下雪,武课的授课场所由室外迁到室内,他们上课之时,她便在暖阁里等着,时不时透过雕花窗打量场内的人。
顾行云等人原先还奇怪她的行为,后来从长辈那里得知陛下与娘娘的打算,这才恍然大悟。
一时间,几人心中喜忧参半,但有意无意的,各自间暗暗起了较劲之心,在褚清辉面前,表现得也比从前主动几分。
褚清辉观察了十来,从未对人说过什么,皇后虽然好奇她的想法,但既然之前说了不急,便没催促她,反倒是太子有些按耐不住。
这晚间,两人一同从栖凤宫离开,太子忍不住问道:“暖暖,关于驸马,你有什么想法?”
褚清辉晃晃脑袋,反问他,“哥哥觉得呢?”
太子沉默了一下,说实在的,他虽然不忿有人来与他抢妹妹,但如果暖暖势必要嫁人,那他的几名伴读,确实比京城中其他公子哥要优秀许多,不管是家世、人品,还是才学,在同龄人中都是出挑的。
他坦诚说道:“顾行云、王旭东和谢凯,比其他人好。”
褚清辉点点,这些子,她说是要观察,但自己也不太清楚到底要观察哪些方面。若从饮食习惯来看,她和顾行云的喜好相近些;若要看格,王旭东风趣,顾行云斯,谢凯寡言;若说相貌,三人中,顾寻最俊美,但王旭东跟谢凯也不差。
她看来看去,只得出一个结论,大家都好的。但若问她要嫁给谁,想嫁给谁,她还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褚恒听得皱了眉,若妹妹喜欢哪一个,或者三个都喜欢,这还好办些,从里里头挑一个就行了,反正照他最近冷眼看来,那三个家伙都觊觎他的妹妹。可如今妹妹似乎哪一个都不喜欢,这就叫人为难了。
他自己对男女之也没有丝毫经验,思来想去不知该如何,只得暂时放下。
数后,皇后终于询问褚清辉这些子观察的结果。
褚清辉照实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她想了想,摸着女儿的脑袋道:“想不想出宫看看?”
褚清辉眼中一亮,忙抬头问道:“母后许我出宫?”
长到这么大,除了每年去夏宫避暑,她出宫的机会屈指可数,其中有一两次,还是扮成侍从偷偷跟着太子出去的,可惜刚出宫门,就被父皇的人捉回来了。
皇后含笑点头。她知道每月休沐,京城内的墨香楼会聚集许多读人,谈诗论画,比拼才学,顾行云几人已经在其中崭露头角,太子虽未出手,但也时常微服入内,听闻天下学子的心声。
闫默却听得一清二楚,他瞥了褚清辉一眼,点点头走了。步伐坚定,形直,与来时无异,但气腾腾四个字,却在他脑中来来回回的飘dàng)。
他第一次认真思考女子这种神奇的存在,是天底下所有的女子都这样,还是只有刚才那只软绵绵的粉团团脑中的想法特别奇异?否则,外人对他的评价历来是杀气腾腾,怎么到她口中,就成了气腾腾?
听见脚步声走远,紫苏才敢抬起头来,见褚清辉仍望着含章的方向,便道:“公主,先生已经走了,我们回永乐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