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这是我和芍药刚做好的杏子糕,又软有甜,姑娘带着路上吃。还有一包从灶膛里扒出来的乡井土,里面混着谷粒、麦粒和豆粒,姑娘要是到京城水土不服的话,取一勺子泡水喝。”碧桃抹了抹眼泪,抱着手里的盒子跟着明珠后面。
分别的话语还没有说完,秦咏臻已经带人上门来了。程老太太步履蹒跚,芍药忙扶着她。
明珠心中一片黯然,看了着程老太太,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朝她磕了三个头。狠了狠心爬上了马车,马蹄声踏踏响起,她掀开帘子看着程家的宅子越来越远,一个拐弯,门口的那几个人影也再也看不见了。
离别的愁绪,明珠是真的体会到了。
秦咏臻先带着明珠到了州府的住宅,宅子里的罗管家早已经将行装收拾妥当,大半行李都已经提前登船出发了。这一次回京家眷不多,原本伺候秦咏臻的丫鬟通房发了遣散银子各自放回家。加上剩余的一些行李,拢共也就三条船。
罗管家看了看时间,因为遣散了下人,早早的从外头最有名的“调鼎阁”叫了一桌席面,准备伺候着秦咏臻用完午饭便即刻出发。
“老爷,求老爷带婢妾走吧,婢妾已经没有其他亲人,只剩下老爷一个依靠了,没有老爷,婢妾也活不成的。”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却见一个娇怯怯的美人扑了过来,跪在了秦咏臻面前。
罗管家双眼朝着伺候的小丫鬟一瞪,示意她们将人扶起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像个什么话:“林姨娘,去留自有老爷决断。”
姨娘?那就是小妾了,明珠心情复杂,略略偏过头看了一眼。这姨娘生的可好,脸上略施粉黛,一双弯弯眸子泪眼盈盈,细细的腰肢仿佛一拧就断,哭泣的声音更是娇啼婉转,叫人看的实在心疼。
“这是做什么?寻死觅活?”秦咏臻一挑眉,声音略冷,转头问管家:“不是让你把人送走么?”
管家头上冒出一点冷汗,半弓着身子回道:“给了,老爷,不只遣散银子,连老爷这两年送的首饰衣料也全给林姨娘打包带走的。只是,林姨娘不愿意走,这,老奴也没法子。”
林姨娘推开了来搀扶的丫鬟,就这么跪在地上,泪珠子不停的往下掉,越发的委屈可怜。
秦咏臻却不见动容,直接越过了跪着的林姨娘,跨脚进入了膳厅。
明珠默默的跟在他后头进去的时候,感受到一股刺人的视线,低头就看到林姨娘妒恨不甘眼眸。
对视一眼,林姨娘迅速的低下头,用袖子轻轻擦拭眼泪。许明珠心中好笑又讽刺,似乎被人当成争宠的假想敌了。
她约莫也算一个客人,按照林姨娘的身份,确实没有特别介绍的必要。
吃完饭出门路过那小径,那姨娘还跪在原地,双眼红肿,摇摇欲坠的样子,明珠怀疑她大概能随时晕倒过去。
等带着行李到了码头,明珠看到有两个小丫鬟小心翼翼的扶着林姨娘也上了船。不由得想起很久以前的听说的一句话,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对林姨娘来说,做妾似乎要比做妻更舒坦。
终于上了船,林姨娘才松了一口气,觉得膝盖疼的厉害,忙唤小丫鬟拿跌打药膏来。
“姨娘何必这般作践自己,若是伤了骨头,日后落下病根怎么办?”那丫鬟也是林姨娘的心腹,卷起裤子,就看到膝盖上乌青红肿的厉害,忙挖了一点药膏,为林姨娘搓揉起来,“姨娘忍一忍,得把淤血揉散了才行。”
别看方才林姨娘哭的厉害,现在反而没有什么眼泪,蹙着柳叶眉,嗓音仍旧娇滴滴的:“我忍得住。我就问问,方才跟在老爷身后的小姑娘是谁?可有打听清楚了?”
能让老爷抛下府里的人亲自用马车接来的人,她可担心的紧。那小姑娘看着嫩生生的,一副没长开的样子,别看年纪小,有些男人可就好这一口。
她可见的多了,林姨娘心中冷笑。作为一个从小盐商收养,当做瘦马养大的人。在盐商家里什么龌龊事情没有见过。也幸好那盐商费心养大她们是为了讨好那些巡抚官员,才没有占了她们身子。
即便如此,那些恶心的事儿也没让她们少做。真拿了那么一点儿遣散费,她怎么养活自己。穷人妻可没有那么容易,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干得了伺候人的活计。遇到没良心的,说不得会将她卖进青楼那种肮脏地儿。
如此,还不如孤注一掷的跟着老爷进京。只要生下一儿半女,日后自己也是依靠。正妻算什么,只要得了老爷的宠,后宅还不是让她随意拿捏。那些盐商家里,被宠妾随意作践的正妻还少吗。
“打听到了,只听说是夫人家的一个晚辈,听说吃穿用度是比照着小姐的待遇置办,老爷也从不去她的船舱,怕是一个穷亲戚打秋风的,我依稀听到罗管家叫她许姑娘。”那丫鬟替她揉着膝盖,这姑娘似乎除了老爷就没人知道她是什么身份,罗管家虽然笑吟吟的,却不会跟她们这些小丫鬟说什么。
林姨娘若有所思,她听说秦家早已经跟着老爷搬进了京城里住,看起来不应该是秦家那边的亲戚。姓许的话,京城里的夫人姓的是程,也与夫人无关呐。
哪天寻个机会去探一探那许姑娘的底细,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她还拿捏不住不成。这般打定主意,林姨娘老老实实养着膝盖,不时去秦咏臻的船舱里头殷勤献媚,指望能在这路途上多得一点宠爱。
罗管家拨了三个人在明珠身边伺候。一个杜妈妈,脸有点方,不怎么说话,看起来有些严肃,照顾明珠动作却温柔妥帖。两个丫鬟,一个叫丹桂,眉眼艳丽,却不苟言笑,活脱脱一个冷美人。一个叫腊梅,圆润可爱,活泼外向许多,整天笑吟吟的。
明珠睡在暖暖的锦被里头,丹桂用汤婆子推过,没一一点凉意:“姑娘,今儿奴婢守夜,有事儿就叫唤奴婢。”
见明珠点点头,她便放下帐幔,吹熄了蜡烛,走到外间的小塌上和衣躺下。
万籁俱静,船外凉风吹过,波涛声拍打在船舷上,清晰可闻。约莫是觉得明珠睡着了,腊梅推了推丹桂,咬着耳朵说起了悄悄话:“丹桂姐姐,你这么尽心伺候这个许姑娘,小门小户出来的,日后回到秦府真把你拨到她身边伺候,你可没地儿哭去啊。”
腊梅真心不喜欢许明珠,刚见面的时候穿着可寒酸了,连大丫鬟都不如。没成想却是个娇小姐,她原本是在老爷身边伺候的,本以为回京路上能入了老爷的眼呢,谁晓得罗管家竟然将她拨来伺候这个所谓的姑娘。想到风姿出众的秦老爷,腊梅的脸不由得有些热。
丹桂特意压低的声音也是冷冷的:“做丫鬟就要有做丫鬟的样子,主子是什么样子还轮不到丫鬟说三道四。”
她自个嫉妒许姑娘,想不开,是腊梅自己的事,想要找她拉帮结派可是打错算盘了。许姑娘再是小门小户出来,那也是夫人的亲生女儿,自有夫人替她撑腰。她们第一天来伺候的时候,许姑娘可不见半点局促,坦然大方。
还妄想主子对丫鬟诚惶诚恐还是感恩戴德不成?真遇到个性子骄纵的主子,犯了错打一顿撵出去或者发卖了,可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低声警告了一句,丹桂便不再说话,谁也不知道秦府规矩是什么,那些心大了的不守规矩的丫鬟在府里待的时间也不会长久的,想要爬上主子的床成为妾的,她也不会跟着沾光。至于腊梅听不听得进去,她不会多管闲事。
装模作样!腊梅自觉被扫了脸面,心里暗骂了一口,翻个身也不在理会丹桂,开始琢磨怎么离开明珠再回到秦老爷身边伺候。
明珠躺在床上本来就没有睡着,她仔细的分析着自己的处境。原本以为她会在小县城里听从长辈的安排,嫁一个老实可靠的人,能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就行。
投胎是个技术活,都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她就得面对现实。
脑海中仔细的梳理着那些外祖母告诉她的那些信息,思考自己的处境。
首当其冲的便是自己以后的继父秦咏臻,她与秦咏臻至今只见过几面,全无交流。倒是看罗管家日常处理家事却是有规有矩,分得清上下尊卑却处事厚道,是一个明显的封建士大夫做派。自己只要遵守好他所定下的规矩,日后为了自己的名声体面,她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
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母亲程锦的面貌,却有些模糊了,她记得外祖母曾经感叹过母亲是被外祖父充作男孩儿养的。秦咏臻是在外祖父的私塾启蒙,明珠不由得有个模糊的猜测,他们两人或者有些青梅竹马的情谊。
母亲刚走的前两年,明珠真的日思夜想,渐渐的就不再想了。她晓得母亲是疼爱她的,只是人心易变,她很忐忑,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程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