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太子脸上的浅笑实在有些得瑟,同桌的人都几乎要相信他说的话了,要不是他自己惯出来的,皇宫里哪个敢管太子。
四个郡王爷低头冷漠的拆螃蟹,特别是安郡王,用小金剪狠狠的将蟹腿蟹鳌剪下了,动作带着几分凶残,剪刀剪断蟹腿的声音刮着人的耳朵,听着有些头皮发麻。
既然是宴席,总有散了的时候,太阳早早了落下了山,安郡王亲自将几个兄弟送到门口,看着他们坐上轿子,目送他们离开。
阿福瞧着离开的太子和太子妃,郡王和郡王妃,各个都是成双成对的,自己的主子双手负在身后,一旁的灯笼散发着朦胧的光芒,显得分外形单影只,竟然透着几分萧索寂寥出来。
回到东宫,明珠跟太子说了宣平公主的事儿,浅浅的点到即止:“方才我们在菊园里头遇到的那个道晏师父,宣平妹妹似很关注,也难怪,这样长相的和尚,怕是镇国寺的香火都要旺上几分。”
明珠话语中的意思,太子自然是听明白了,道晏和尚却是长了一张招惹桃花的俊美面容,想不到宣平竟然会对一个和尚动了心思:“若是宣平喜欢,和尚还俗也并非什么大事。”
言下之意,只要宣平真的要召道晏和尚做驸马,宣元帝便会叫他还俗,依照明珠对太子的了解,他不会说没把握的事情,宣元帝倒是也很疼爱这个女儿啊。
而后的日子里,宣平公主时常都往安郡王府上跑,打得是探望哥哥的旗号。她的母亲德贵妃掌管宫务,给她出宫的令牌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才第二次去安郡王府,赵昀安便品出了味道,自己这个妹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竟然是看上了道晏和尚,这可有些荒唐。
若是自己的皇妹在自己的府上与一个和尚好上的话,自己的脸面还要不要了。赵昀安可不看好,别看道晏通身都是慈悲庄严的气质,其实那颗心比铁还硬上三分,他不觉得自己这个妹妹能把道晏和尚缠成绕指柔。
“四哥,道晏和尚呢?”宣平左右张望了一下,并没有见到那个清隽的身影,立刻就看着自己的哥哥,笑眯眯的开口问。
赵昀安才下朝回来,刚刚在朝堂上吵完架,实在没有精力应付宣平,无力的摆摆手:“他回镇国寺去了。”
宣平听完,登时就转身往外走,一看这架势,赵昀安便晓得这个妹妹是想要去镇国寺堵截道晏,忙喝止住她:“给我站住。”
“四哥,你还有什么事情啊?”宣平也不好过河拆桥,停住了脚步,脸上就洋溢着些许讨好的表情来。
“道晏这样躲着你,你就该看出来,他一心向佛,对你并没有男女情谊,你堂堂公主,何必这样纠缠。”赵昀安实在不想管宣平这破事,可这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妹妹,一个是自己的幕僚和知己,又不得不管。
宣平特别不服气,气哼哼的鼓着脸颊:“我还没有表明自己的心迹,你凭什么说他不喜欢我,我要亲口问他,我还可以求父皇赐婚呢。”
“行了,你好歹是姑娘家家!怎么越说越大胆了。”赵昀安只想叫宣平死心,便对她说:“待会儿我请他来,你躲着,我替你问他可好?”
宣平脸上带着喜滋滋的笑出来:“四哥你真好。”
赵昀安冷眼看着宣平发自内心的欢喜,仿佛已经看到道晏和尚答应她情形,只扯了扯嘴角,希望待会儿她别哭鼻子。
他打发人去请道晏,一去一回,耽搁了点时间,道晏和尚跨入房的时候,房里只有赵昀安一个人,安安静静的。
“道晏,我且问你,你可愿意做驸马?”赵昀安开门见山的问,躲在柜后面的宣平屏住了呼吸,紧张的手掌心都有些湿润,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道晏的回答,就怕错过了,听岔了。
“王爷,贫僧本是出家人,侍奉佛祖,谨守清规戒律,怎会想要当驸马?”道晏微微一愣,他是看得出宣平公主对自己的心思,每每公主来找,他都避开了去,原以为只是公主对自己的皮相升起的迷恋,等时间长了,也就消散无踪了。
宣平公主听着他的回答,茫然的探出身子,他怎么会不喜欢自己呢?自己可是公主,父皇母后都夸赞自己,要给自己找最好的驸马。
可是她喜欢的人,不愿意做驸马。提着裙摆忍不住的从柜后面小跑出来,她抬着脑袋看着道晏,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做驸马有什么不好的?你是和尚,只要你愿意,也可以还俗的。”
“还请殿下恕罪。”道晏后退了两步,朝着宣平公主念了一声佛号,阳光从窗户照耀进来,替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宛如寺院里的佛陀,带着悲天悯人的慈悲。
都说佛度众生,却独独不愿意度自己,几乎失去理智的宣平上前扯住了道晏的僧袍,想要质问他,道晏退无可退,拉扯之下,一个柔软的东西从他怀里掉了出来,却是个陈旧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