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机认真考虑着袁耀的提议,许久未开口。
袁耀看着张仲景,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
不会我第一回招揽人才,就失败了吧!
那可太丢穿越党的脸了!
张机似有难言之隐,几次欲言又止,看得袁耀焦急万分:“先生可有何顾虑,但说无妨!”
“确有一事”张机拿出了怀中的辞呈:“今日我本来是想请辞归乡的。”
“我有一长兄,在南阳涅阳老家当县丞,本是家中支柱。但上个月我兄长染病过世。族中仅我有资格承袭家门,家中便来信催我回乡接任其县丞之职。”
“我对公子说这些,并不是要为自己谋得一官半职。而是因公子今日以诚邀我,我理应坦诚相待。此乃我请辞的原因之一也!”
袁耀点点头,他了解张仲景生平。知道张仲景出生在一个没落的士族,家族能够保住一个县丞之位已是很难的事情。
张仲景要回去支撑家族延续,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想必第二个原因,就是在我父亲帐下,先生难以施展自己的志向!”
“所以才心灰意冷,决心辞职归乡?”
张机点了点头:“士族出身,成就了我也困住了我。”
“先生何出此言?”
“家父当年珍藏许多典籍古,目的是培养我兄弟几人成才,光耀门楣!”
“我自小便通览群,直到我在《史记》中读到扁鹊入虢之诊、望诊齐桓侯之事,当即便惊为天人,那时便立下从医之志。“
“直到年纪稍长,耳濡目染官场倾轧、外戚宦党争权之事,尤其党锢之祸使得先父数次罢官免籍,于是对出仕心生厌恶。”
“好在我兄长张伯景用功读,总算是不负先父遗志。”
“而我本欲一心向医,只是想做个医官,没想到这从医之路较仕途更为坎坷。”
“众医官因我士族出身,便以为我不懂医理,是个好事卖弄之人。所谓医者有其籍,有所传承,我这士族出身,便是让我百口莫辩。”
张机叹息一声,似乎是想起了这三十年学医从医之路的坎坷。
这个时代尊卑有别,有着严格的等级秩序。
为官者大都是由察举制推选而出的世家士族之人,因而门户之见早已渗透到了社会的方方面面。
士族出身的人只能做士族应该做的事情,只能与士族之人交往,不能上下逾界。像张机这样的贵人出身是不能随便接触贱籍平民的,否则会被认为自降身份,会受到整个圈子的轻鄙。
如果张仲景重心放在当官上,业余时间为同阶层士人行医,会被夸赞兼通医术,有仁爱之风。
但要是张仲景要当专业的医官,要同时为士人和世人看病。那在士族之人看来张仲景是舍本逐末,自甘堕落。而在出身贱籍,世代行医的医官看来则是哗众取宠,属于抢他们饭碗来的!
这便是困扰张仲景一生最大的问题。
搞清楚了症状问题所在,袁耀对收服张仲景立马有了百分百的信心。
“先生所忧,在我看来,本不值一提,不过是世俗偏见罢了!”袁耀笑道。
“咦?”
“士人轻鄙医者,不过是认为,要想拯救天下黎民,就只能依靠他们出将入相,执宰天下或一方土地,如此才能造福苍生。”
“但学医,未尝真不能救中国乎?”
“其实不然。并非弃医从,就一定能救国家、救人民于水火。”
“天下那么多士人,又有几个能爬上高位,不忘初心真正做到了造福世人?”
“依我之见,任何事业都有其作用。尤其医药事业,能直接救死扶伤,比起士人的高谈阔论,不知道简单有用多少倍!”
“十个士人,能有三人出头,一人真心为民,已是难得。而十个医者,却能救治千人万人。”
“两个救世之法,先生会更倾向于哪种呢?”
袁耀的一番论证,却是直击张机内心,犹如振聋发聩之声,震得张仲景久久不能平静。
“十个士人,能出一人为官为民已是难得。而十个医者,一生少说也能救治千人万人。”张仲景不禁口中喃喃道。
他却是从来没有这般对比过为官和行医的区别!
“依我之见,这学医从医,也是应该有专门学校进行教授的,而不应仅限于私人拜授、家门传承。”
“而且应有人整理总结天下医术药理,优选劣汰。著以成说,于医校教导传授!如此岂不能成就一天下人皆有所医之世?”
袁耀画饼的技能可是点满了的。
张仲景心中大受震撼,他虽有心编撰一本前所未有的总结性医,但从没想过开办医校,倡导医学的大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