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高潮发生在匪人出现的第五天后。
此次受灾最严重,且被劫掠最惨的张村村长带着几十号村民,敲响了宁乡县衙的鸣冤鼓,控告宁乡举人赵怀玉,称亲眼看到赵怀玉带人毁堤淹田,致使宁乡几十万百姓流离失所,他身后的数十名百姓都可以作证。
知县大老爷自然是为民做主的青天,立即升堂审案。只不过被告赵怀玉身份特殊,乃是一个举人,故而暂且没有出堂。
然而,任凭知县大人如何审讯,那村长都只有口供,并没有其他物证。单凭这些百姓的一面之词,知县大老爷也没办法就判处一名举人有罪。最终无奈,只能驳回了村长所请,将村长及其亲眷赶了出去。
此判决一出,大堂外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有人称赞知县大人青天在世,不轻易冤枉一个好人,是敬重士人的表现,尤其是读人大多持有这个观点;而那些普通百姓,尤其是在土匪肆虐下,受损严重的人家,则破口大骂,称知县包庇罪犯,官官相护。
而就在县衙对面的福居楼上,安永淳带着苑经世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县衙大堂上犹如唱大戏一般,风云变幻。
苑经世不屑道:“这个知县也是个贪官污吏、狼狈为奸的狗辈,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竟还在这推三阻四,迟迟不动。”
“哦?按你的意思,知县该怎么做?”安永淳放下茶碗,将目光落在了苑经世的身上。
“要我说,这事简单。既然有人状告那赵怀玉,直接派人去赵怀玉家中查抄一番,若是能抄到罪证,那就简单了,直接定赵怀玉的罪就行了。”
安永淳哈哈大笑,指着苑经世,道:“所以说,你并不适合当官。查抄一个举人的家哪有那么容易?你知道若是就这样查抄了一个举人的家,会招惹多大的麻烦?
除非有十足的把握,再加上足够的理由,简知县绝不可能轻易去动一个举人。”
“那我们怎么办?是不是我们闹得还不够狠?要不然我明天带人再去洗了几个肥羊?”苑经世眼中闪着亮光。
“不必。”安永淳抬手拦了下来,心中不自觉地对苑经世重新评估一番,此人匪性太大,做事没有拘束,若是不加约束,迟早会闹出事来。
默默将苑经世的危险程度提高了三成,安永淳道:“不管你们闹得多大,都无法让人将你们跟赵怀玉连接起来。”
“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苑经世有些失望,忙活了这么久,虽然收获颇丰,但没有成功,没有成就感,总让人觉得是不是缺点什么。
安永淳没理他,目光再次投向了正在审案的大堂上。就在苑经世等的不耐烦,就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安永淳开口了,“明天你安排几个人,要机灵一点的,咱们去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苑经世看着安永淳,一时之间竟有一股冲动,打开安永淳的脑子,看看其中到底藏着多少计谋。
第二天,经过了一晚上的酝酿,有人状告赵怀玉勾结土匪,为了抢劫财货,不惜扒开河堤,水淹宁乡的消息传到街头巷尾,人尽皆知。
有人问,“赵怀玉明明已经有良田无数,家财万贯,怎么还会勾结土匪?”
旁边立马就有人解释,“你傻啊你,你想想那姓赵的家中的那么多家产是怎么来的?还不是靠土匪抢劫而来?”
先前那人被人说傻,有些不高兴,反驳道:“就算这样,那也不用扒开河堤啊?那不是把他自己也给淹了吗?”
“说你傻你还不认,刚开始扒开河堤,可没打算把全县淹了。你看看他扒开河堤的地方就知道了,在县东边那片,他自己则在县北面,北面地势高。
再说了,不把河堤扒了,把你淹了,你能把好东西从家里拿出来?你不把好东西拿出来,那姓赵的怎么知道?不知道怎么抢你?”
这下,先前那人傻眼了,恍然大悟一般,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有道理,有道理。”
短短不过一天时间,赵怀玉在宁乡城内的百姓心中,从一个德高望重,有功名的举人,变成了一个利益熏心,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勾结匪类,破坏河堤的败类。
只剩下一些读人,本着维护读人面子的想法,对此事嗤之以鼻,仍然坚持此为无稽之谈,不过是愚夫愚妇受人蛊惑罢了。
等到了第二天,一则自称是赵怀玉家丁的男子,走进了县衙,举报自家老爷赵怀玉勾结匪徒,劫掠百姓的消息传来,迅速点了城中百姓的热情。
无数人偕老扶幼,呼朋唤友,穿过大半个县城来到县衙,站在大堂外,准备旁观那个丧心病狂,害得自己全家流离失所的畜生,被知县大人捉拿入狱,痛哭流涕卑微求饶,大快人心的场面。
这个男子与前日张村村长所说没什么两样,但与张村村长不同的是,这名男子提供了一个极为关键的信息,赵怀玉将掠夺过来的民财,藏在自家庄子三沟镇。
知县大人震怒,当堂下令,以民告官,奴告主为由,重打此男子三十大板。三十大板之后,该男子的后背早已是血肉模糊,
鲜血直流,但依旧坚称自己所言句句属实,如果知县大老爷不信,可以去搜查三沟镇。
简知县的举动,激怒了大堂外正围观的百姓。百姓们纷纷叫嚣,为何不搜查三沟镇。若是赵怀玉无辜,此番搜查过后,也算还赵怀玉一个公道,如果搜到了贼赃,那自然也应当将赵怀玉绳之以法。
简知县拗不过百姓,只能下令,捕班,站班等一起,冒雨前往三沟镇搜查,搜到结果立即前来汇报。
捕班班头王世芳,站班班头高来凤抱拳领命。
出了衙门,高来凤假借出恭,让其他人先走,他随后赶到。等其他人离开之后,他却转了个弯,来到了主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