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谦回到自己的院子,越想越糟心,母亲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从来都不相信自己,就是因为七郎。
越想越生气,伸手就将面前的茶具扫到地上。
瓷片正巧落在刚进门的秦姨娘的脚边。秦姨娘没有惊呼,也没有大惊小怪,而是脚步安稳地走进来。先是行了一礼,然后走到李承谦的身后,替他按起太阳穴。
“爷可是还在生气?”
李承谦只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没有言语。
“爷,你觉得老夫人为什么担心爷?”
听见这话,李承谦睁开眼睛,“还不是因为七郎的关系。”
“爷,妾有不同的见解,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听听?”
李承谦感受着太阳穴上传来的触感,烦躁地说:“你说说看。”
“爷,妾觉得,老夫人之所以担心你,不是因为爷本身,而是徐姐姐。”
李承谦抬手按住秦姨娘的手,“你想说什么?”
秦姨娘从李承谦的身后走出来,站在李承谦的面前,“爷,你知道的,徐姐姐一直对妾很好,妾也是很尊重徐姐姐的。可是,妾今日仍要说一句,徐姐姐有些事做得有些过分了。”
李承谦沉下脸,目光寒冷地盯着秦姨娘。秦姨娘轻轻地掀开裙角跪在地上,“爷,妾知道,爷不喜欢妾。可是妾不怨爷。因为妾是真心爱慕爷的。妾比任何人都希望爷过得好。”秦姨娘真诚地看着李承谦,泪珠从眼眶中滑落,我见犹怜。
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可怜的女人,尤其这个女人还口口声声地说她爱慕他。
李承谦将秦姨娘扶起来,“希芸,你先坐。”
秦姨娘的脸上仍然还挂着泪珠,只是垂下眼眸,不看李承谦。
李承谦拿起手帕,轻轻地擦拭着秦姨娘的眼泪,“希芸,对不起。”
这话一出,秦姨娘抬起头,幽幽地望着李承谦,“爷,妾知道,妾不如徐姐姐会讨您的欢心。可是,妾是希望您更好呀。”
李承谦沉溺在秦姨娘的温柔中,点了点头。
“爷,妾说句得罪徐姐姐的话,徐姐姐偷偷用夫人的嫁妆买水田铺子,就是置您于不顾。”
“此话何意?”秦姨娘的一番攻势,李承谦已经招架不住了。不再一味地相信徐姨娘。
“爷,今日大小姐讨要嫁妆,是谁面对大长公主?又是谁承受责难?”
李承谦暗暗思考,是呀,是他面对了一切。
“是爷,因为在大长公主的眼里,是您纵容徐姐姐做的这一切。可是,爷,您是无辜的呀,爷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徐姐姐置办了这些,可徐姐姐为什么不跟爷说这些。因为徐姐姐也知道,爷是体面人,不会愿意用夫人的嫁妆也贴补徐姐姐。可徐姐姐仍然背着爷这样做了。
那么徐姐姐在做这一切的时候难道没有想到这一切吗?不,她一定是想到了,只是她不在乎,因为她更在乎她和二小姐的以后。”秦姨娘的声音不徐不疾,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子划在李承谦的心上。
“以后?”
秦姨娘见李承谦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动摇了,于是趁热打铁。
“是,以后,国公府对徐姐姐来说不是结束,而是开始。爷是男子,不理会内院的事情。可是,自妾管家以来,查出的坏账,有万两银子。这些钱都去哪里了?自然是落在上一个管家人的口袋里。这个人是谁?”
秦姨娘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李承谦思考的时间。李承谦的表情果然凝重起来。
“徐姐姐将夫人的嫁妆用的用,卖的卖。一百万两白银,妾想都不敢想。可是徐姐姐却用来置办自己的产业。甚至,夫人的铺子庄子,徐姐姐安插自己的人去管理,所得的财富,没有给国公府一点,全进了徐姐姐的腰包。”
秦姨娘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继续道,“爷,整个京都,不,整个宣国,用女子嫁妆的人家,在世人的眼中嘴里,是个什么样子的?只有没出息的男人,才会用女人的嫁妆养家糊口。难道我们偌大的国公府,已经到了需要用夫人嫁妆来养活大家的地步了吗?”
秦姨娘的言辞让李承谦心里打起鼓。
“徐姐姐的私自用夫人的嫁妆真的是为了国公府也就罢了,可是爷昨日是亲眼瞧见的,徐姐姐将夫人的嫁妆全部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好处都在徐姐姐身上,坏处都让爷承担。爷,接管家中以来,仅仅过了一个月,妾就发现了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妾重新安排一番,这个月就省下了三千多两银子。”
秦姨娘连忙摆手:“爷,妾不是说徐姐姐就一定克扣了公中用度,只是妾觉得,徐姐姐没有真心地替爷考虑过。若是她真心地为爷好,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挪用夫人的嫁妆,即使国公府真的周转不及,挪用后,也应该及时归还,而不是将爷推出来面对这一切。”
李承谦沉默不语。
“爷,大长公主来的那日,一句都没有提过徐姐姐,可是声声责问,都是爷面对的。爷,妾替您委屈,这些明明不是您的错。可是,长公主却将一切都视作您的纵容。妾真的心疼您。若是可以,妾愿意替您承担大长公主的责难。”李承谦听见这话,看着秦姨娘,眼中是秦姨娘没见过的温情。
秦姨娘眼眸低垂,再次开口,“至于爷说的,老夫人是因为七爷才……妾不是这样认为的。七爷已然回京,将来必然分府。可到时候,老夫人难道会跟着七爷出去住?自然是跟着爷您住。所以,老夫人还是要依靠您,只是老夫人担心您被徐姐姐下了套子,这才说了这些话。”
点到为止,秦姨娘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陪着李承谦,就这样坐着直到这一夜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