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第二天不到九点就从县里传来了消息,说是分数线公布了。虽然负责招生的老师门口还是围了不少人,可是比起昨天来,根本算不了什么。等姜水清和廖平到的时候,分数线的红榜已经贴了出来,他们还记得当初参加考试的时候也是有个考场名单,一拉溜十几张红榜,可是这个分数线名单就是一张,显得特别孤单,不少人过去看一眼,直接走了。姜水清拉着廖平的手走近来看,大概是廖平老远看到只有一张纸心里开始发虚,根本不愿意过来证实自己落榜的真相。不过她还是看到了,自己爱人的名字赫然在列,而廖平自己的名字已经伙同其他人一样,不见踪影。
姜水清只是看了一眼,这个时候他最关心的还是廖平的心情,其实知道分数的那一刻,他已经有了预感,廖平恐怕机会不大,果不其然,他说,“没事儿,你没看才十几个人上了名单!”
“怎么叫没事儿?你怎么就在上面呢?人家用心用意复习了好几个月呢!”
“刘备还会大意失荆州呢,不要说我们是普通老百姓呢!”
“我不管,都是你的错,你负责!”廖平想耍无赖,可是找不到正确的支点。
“对,都是我的错,对你支持关心不够,所以你复习功课不尽力,才造成如此的结果。”
“姜水清,你是安慰我呢,还是讽刺我?”廖平眼眶里已经充满了泪水。
“廖平?”一个老师突然叫住她。
“胡老师!”廖平抬头一看是复习功课时候的班主任。
“怎么哭鼻子了?不用担心,咱们公社参加复试的你还算是考的不错的。真正上榜的也就一两个人,其余都是老三届。”
廖平当然知道这个消息,当然也知道老三届是什么意思,就是革早期毕业的那些中学生。其实从内心来讲,廖平也知道她们上中学的时候本知识少的可怜,很多考试的内容本上根本没有,虽然复习功课的时候,老师也多少提了一下,可是并没有作为复习的重点。从这个角度来说,的确她考试的成绩不能算太差。
“廖平,这位是你,”胡老师看出来,他们那么亲密,应该是恋人或者夫妻。
“我爱人,姜水清!”廖平赶紧解释。
“你就是姜水清?”胡老师多少有些惊讶。
“胡老师好!”姜水清也赶紧打招呼。
“怎么,你是本校毕业的吗?”胡老师关心地问。
“不是。”姜水清摇摇头。
“鼎州来的知青!”廖平解释说。
“啊,我说呢。这里的知青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作为知青上名单的恐怕你是咱们考点唯一一个了!不过,也算是我们考点的光荣了!”胡老师说完,转向廖平,“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廖平照实说,她目前心乱如麻,想的最多的是怎么跟家里人跟同学跟朋友们解释。
“我的建议,你可以作为参考,根据你的学习情况,还是继续参加考试,我刚从校长那里出来,复习班,继续办,并且全日制的。回家好好想想,要是报名,找我就是!”
胡老师走了,廖平心里似乎多少又起了一团火焰。
刚才不太好的心情,现在好多了,她觉得胡老师帮助她找到了自信,更重要的是她同样可以使用胡老师刚才的说法,给大家解释自己失利的原因。的确,自己爱人太优秀,加上他也算是老三届边沿上的毕业生,又是从大城市来的,考得好是应该的。
夫妻俩骑车回家了,廖平一直待在家里根本不出门,晓芬来了几次,都说小学校吕老师走的时候交代过,说是廖平过来代课,可是她说啥也不去,无奈,跟姜水清说了这事儿。最后姜水清还是另外找了一个人,暂时在学校里上课。
姜水清考上大学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公社,大队,方庄村,谁见了第一句话都是一句祝贺。不过,事情明了了,姜水清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接下来谁来执掌这个生产队的大权就成了一个热门话题。
第一个来找姜水清的是厉逹,他听说姜水清考中的事情,二话没说,直接从煤窑上下来,“真的要去上学了?”厉逹一向是直来直去。
“理论上是。但是具体什么时候,还不知道呢!”姜水清也必须开诚布公。
“那煤窑怎么办呢?”厉逹的意思很明白,谁来领导?
“不是你负责吗?”姜水清多少有点玩笑的意思。
“是呀,工作我安排,我知道,可是有问题我找谁?”
对呀,姜水清也在想呢,他虽然心里有了主意,可是还没有最后决定下来。生产队这一块,郝发财负责可以肯定,各方面都能接受,可是煤窑这一块,未必。按照他的想法,恐怕代主任第一个接受不了。
“这样子,你回去继续看着煤窑,反正很快也该放假了,把窑上的安全问题处理好,不要在放假期间出现什么问题,特别是已经弄回来的那些机器设备,别让小孩子们去弄坏了。还有,装完的变压器也要看好,过了年,人家电工还会过来继续弄完。明白了吗?”
“这种事儿你不用交代,我都知道,就是我担心要是你走了,煤窑的事儿会搁置起来,那样不就是前边做的工作不就是白费了吗?”
“厉逹,你说啥呢?你真以为离开我地球就不转了吗?前两年伟人逝世的时候,我们不是也想着天就要塌了,可是如今看来天塌了吗?不会的,放心吧!不管将来谁来抓,都会想办法往好处去弄的!”
反正姜水清苦口婆心说了半天,也不管厉逹最后接受了多少,反正厉逹走了。
接着,毛孩儿来了,会计保管妇女队长民兵队长都来了,就是不同姓氏的族长也都来了,名义上是看看姜水清,其实都想打听接下来队里准备怎么安排。姜水清就觉得这件事已经成了生产队里的一件大事儿,自己必须有个明确的态度,所以他赶紧去了一趟右岸村,去跟支商量。
“水清,总算是考上了,你给我们大队争光了!”支见面乐呵呵的。
“还不一定呢,接下来还要政审,体检,填报志愿。还早呢!”姜水清谦虚一番。
“早晚都是要走的!我知道你过来是要谈队长人选的问题,也好,我们聊聊,免得他们整天往我这里跑!”
姜水清知道支说的是实话,那些想当队长的肯定不光是找他本人做工作,支这里也是一大关。“我的想法,没变!”姜水清表明了态度。
“你确定发财可以拿下来?”支这样问不是怀疑郝发财的能力,而是想知道村子里大家的意见。上一次在这个问题上,他已经领教过大家的意见是多么重要。
“如果只是队里农活儿这一块,估计没有多大问题,就是煤窑那里我估计有难度。再说,发财叔他也不擅长这一块儿!”
“那咋弄啊?煤窑虽说是你们队里的,但是名以上是归公社领导,这件事儿,我可给你做不了主。你还是去公社找代主任,听听他的意见!”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什么事儿一旦碰到与上面有瓜葛,一定是把问题推到上面去。
姜水清有心理准备,他也没期望支能够解决问题,不过,支这个态度,他着实有点失望,哪怕他说一些外行话,外行的建议,他也会觉得支是关心煤窑的事情。可惜了!
这样姜水清知道自己必须跑一趟公社,当面跟代主任讨论一下接下来的人事安排。可是当他回到村上的时候,会计截住他,“姜队长,你看已经过了腊八节,还是尽快定下来开个会,把钱分了吧,好多家都等着置办年货呢!”
“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姜水清出门,拿起电话,接通代主任办公室,“喂,代主任,我是方庄村的姜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