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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野在视频里见过很多所谓“怪物”的模样。 有的是蹭热度合成,很容易就能辨别。有的则十分具有迷惑性:她曾看过一个网红直播,原本的人类双臂变成如螳螂前肢般锋利的大刀,布满坚硬的锯齿,末端长有吸盘,这让他仅凭双手就能在墙壁上攀爬,也拥有了切金断玉般的武器,看上去噱头十足。 这怪异的模样吸引了很多猎奇而来的观众,很快人气就冲到了平台第一。源源不断涌入直播间的水友中,难免有不少人对他螳螂臂的真实性发出质疑。为了证明自己,或许也为了增加热度,这位网红开始每天带着摄像头出门闲逛,想要挑战所谓的“同类”。也不知道运气好还是不好,还真让他遇到了。 9月15号23:5,正在和观众侃侃而谈的他走在回家路上,正巧撞上一起袭击事件,头顶的镜头完整而清晰地录下了嫌疑人的模样—— 一个全身黑乎乎的,长满了粗浓毛发的“野人”。不仅仅是头顶,它的脸,五官,脖子,所有本应是皮肤的部位,都被厚重而凌乱的发丝占据了,仿佛带了个发套子,只勉强看得出人类身体的轮廓。它每动一下就会发出簌簌的声响,在夜色的笼罩下,就像是会出现在恐怖故事中受到诅咒的林间怪物,呼吸沉重,高大而笨拙,散发出阴冷腐朽的气息。 他碰到对方的时候,它正在“猎食”:是一只普通的橘猫,但死状极惨,身体整个被扭断,开膛破肚,而那缠满“野人”全身如同发丝一样的东西正钻入橘猫尸体的眼睛,耳朵和血肉模糊的腹部,似乎正在吸食血肉般一鼓一鼓,隐约能听到吞咽的囫囵声。 当时整个直播间都沸腾了,什么说法都有。一部分人怀疑主播是在作秀,特地请了化妆演员来增加热度。有人则觉得这特效未免太真实了,还能看到那发丝跟活了一样在空中飘动闻嗅;不明真相的人士义愤填膺地要举报主播为了流量不择手段虐猫,而更多的观众看热闹不嫌事大,撺掇着他上前找对方进行自证挑战—— 也不知道是被弹幕争论说得上了头,还是看到激增的人气数红了眼,这个主播居然真的动心了。他脱下包裹在自己双臂上的防咬手套,鼓了鼓气,大喝一声就冲了上去—— 后面的视频变得模糊而混乱,只能看见骤然放大的阴影,随即传来仿佛刀划过空气的破响,有液体溅到了镜头上。急速晃动颠倒的视角、时远时近的黑影以及不远处昏黄静寂的灯光,让一切都变得有如蒙太奇般的画面。直到耳边响起的一声惨叫,零星血点似油漆喷溅,伴随着沉沉肉体倒地的闷响,镜头也随之骤然被拉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摄像头滚了几圈,终于尘埃落定。不停闪烁的画面定格在不远处抽搐的残破身体,以及缓缓逼近的黑影上。 它就站在镜头前一动不动,却散发出恐怖的震慑力,看直播的观众全部停下了手,注视那个黑沉沉的身影缓缓趴在了地面上,然后转过“脸”,和屏幕前的所有人来了一场静默而长久的对视…… 杨野还看到过:一具尸体被送进焚烧炉,火焰腾起的刹那,死者家属在旁边无声哭泣。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逝者安息的时候,炉子里却突然传来一声极为凄厉的嘶鸣,震得大家齐齐捂耳发出痛苦的哀叫。在摄像镜头里,能隐约看到一个模样像蜈蚣、体型却大上十倍不止的怪东西,正用长着触角的头疯狂顶撞焚化炉的观察窗,力道大得能听见玻璃咚咚震动的声响——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然而很快火舌就缠绕上它扭曲的身体,在一声又一声仿佛恶毒诅咒般的凄鸣中,扒着窗渐渐软了下去,被烈火焚烧成灰—— 据死者家属所说,去世的是家中八十多岁的老父亲,早年因为车祸脊椎断裂,脖子以下重度瘫痪,平时都靠家人推着轮椅出行。然而就在前几天原本躺在床上的老人突然站了起来,能像正常人一样缓慢行走,甚至还和家人一起吃了顿饭。大家都以为发生了医学奇迹,正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老人却在夜晚突然暴毙,检查原因竟然是重度贫血及各种并发症——就好像一夜之间身体里的血都被吸干了,只剩下惨白瘫软的皮肉…… 还有网友展示的,蔓延半个村子甚至“吃”掉好几座房子的巨型爬山虎;深夜录下房子外时不时传来宛如婴儿嚎哭的奇怪叫声,甚至越来越近,最近的时候就挨在窗子边,隐约看到一个东西爬过的细长身影,令人毛骨悚然;深邃静谧的海洋里有什么巨大的生物在船边缓缓游过,撞得船舱微微一震,却探测不出来任何痕迹;在一次观鸟活动上,抓拍下所有白额雁齐齐回头盯着摄影师的恐怖瞬间—— 以及她亲眼所见的,那个浑身长满脓包,布满剧毒,恶心又恐怖的怪物……各种闻所未闻,妖魔鬼怪,奇形怪状。真假难辨,真相难测。 ——但杨野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样的景象。超出认知,打破常理,甚至颠覆科学。 一个蛹,一个茧,一个蛋,最后会孵出来什么?本上的知识告

诉她应当是昆虫,是幼蚕,各种鸟类或者爬行类,再不济就是已经死亡的胚胎。可这个世界如今已经不正常了,生物学不存在了,所有能够想象出来的造物都有可能存在于世——被咬到了,变成那种怪物?还是蜘蛛?布满口器的巨虫,爪利如钢矛的秃鹰,亦或是一口置人于死地的毒蛇……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是原来的宴清姐姐。 这才是比死都令人难以接受的地方。 在难以安眠的夜晚,杨野想了很多很多。 ——如果从那里面出来的不再是宴姐姐了,江阿姨要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如果出来的“东西”不顾一切要袭击江阿姨,又该怎么面对这种你死我活的局面?妞妞不可能丢下她逃跑,江阿姨也不可能放弃“宴清”,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她能做到第三种选择:打晕江阿姨然后离开,放任里面的东西去祸害这里的人吗? 这几乎是一个打不开的死结。似乎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但杨野万万没想到,她预估了千百种结果,却独独漏了现在这个—— 咔啦。 茧从里面被打破了。紧接着,一只毫无血色的手慢慢伸了出来。 只一眼,杨野心里就咯噔一跳,忍不住后退两步,咬紧牙齿,露出要哭一样的表情。 那不是宴清姐姐的手……她曾经牵过自己,是一双属于女性的,温柔而坚定的手。她的右手中指有一个茧,手心并不娇嫩,而且纹路清晰,温温热热的,算不上多柔美,但有种莫名的安定感。 可是这双手……惨白的颜色,指骨极长,细得如同轻轻拨动织网的蛛腿,薄透的皮肉贴在轮廓清晰的骨头上,光滑得连一丝纹路都瞧不见。掌骨仿佛纵横起伏的白色山脉,乌青色的河道在其间交错分汇,湍流不息,呈现出一种极具生命力的、朝上的迸发姿态—— 白到不正常的肤色,超出普通人一倍的指骨长度,见不到毛孔的皮肉组织,微微凸起带着峰棱的骨头血管,以及不断往下滴落的粘稠清液……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最终答案:这绝不是一双属于人类的手。 而它抓破了茧,如此轻盈而锋利,与光滑柔软的指腹毫不相符的力度。一片又一片,像是幼崽打碎坚硬的蛋壳,浑身沾满滑腻湿热的羊水与血渍,挣扎着从那一片黑暗的净土中爬了出来,细弱,柔软,带着畏寒的颤抖—— “她”在她们面前,缓缓站了起来。 杨野仰起头,微微放大的瞳孔清晰地映出倒影。 很白,白得不正常,好像所有血色都在身体里消失殆尽,呈现出一种无机质般冷硬的色调。 赤身果体,因此能毫无掩饰地看见每一寸身体发生的悄然转变,就像是经历二次发育期突然抽条的孩子,变得高挑且纤细,但绝不会联想到和“柔弱无力”有关的词语——恰恰相反,能很明显地看到微微起伏的、清晰而紧实的肌肉线条,严丝合缝地贴合,沉静而有序地呼吸,仿佛在等待每一次吹响号角的召唤,一动一静之间,含蓄的力量感中隐藏着不动声色的爆发力。 “她”没有头发,然而从左右耳后侧沿着太阳穴经过头顶,能隐约看到薄薄皮肉下极细的青色血管没入脊背,除此之外身上再看不到一点痕迹。别说双腿骨折断裂,就连小时候膝盖摔跤留下的疤痕都消失了,全身皮肤柔软细致光滑得如同温玉打磨,这种奇特的构造愈发加重了那种怪异感。像一座毫无瑕疵,精美却缺少生气的惨白石像。 杨野追随“她”的角度,仰头望去。 ——她对上了一双非人的双眼。 眼仁又大又黑,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眼眶,对视的时候仿佛直面黑洞,吞噬光线,剥夺声息,凝视死物的心悸感,藏着最原始的恐惧。最可怕的是那双瞳孔,一圈布满了闪电般的金色裂纹,从中间开始蔓延至瞳孔边,犹如炽热岩浆渗入碎裂的黑曜石中,在狭窄缝隙间活了般流动。在揭去谜语般的面纱之后,那陡然从灵魂深处窜入四肢百骸的冷意,充满恐怖和非自然的不详感,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了呼吸—— “她”就那样静静地盯着她们,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 …… 江女士看着“她”没有说话,似乎是愣住了。旁边的杨野全身细胞都在叫嚣着恐惧和逃跑,却僵硬得一动不敢动。 她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头皮发麻:那种好像自基因片段里遗传下来的悚然闪电一样刺入脑海,就如同手无寸铁的原始人直面嘶嘶吐芯盘旋身体的毒蛇,来自猎食者的盯视,最轻微的动作都会被视作挑衅,被毫不犹豫地发起猛烈攻击—— 血液里散发出来的恐惧气味如分子悄声无息融入进空气里,立马被猩红的蛇信捕获。仿佛接收到了无声的信号,“她”的目光缓缓移过,离开了猎物的惨白脸庞,然后定在她身后。

妞妞瞬间炸毛!它不断朝着她龇牙,喉咙里发出阵阵恐怖的低吼,森白的利齿可以轻易洞穿人类骨骼,从最深处撕裂肌肉,留下无法愈合的伤口。它的尾巴整个砰开,僵硬地绷直,背毛如钢针一根一根竖起,一向温顺的眼睛里瞬间爆出血丝,前爪扣入地板中,肌肉膨胀跳动,前半身体微微前倾,后腿下弯绷紧,血液沸腾,如临大敌—— 杨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因此能清晰地看到,在妞妞发出威胁般呼哧呼哧喉音的同一时间,“她”瞬间变成竖瞳的眼睛—— 在那一刻,她几乎停止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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