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一辉考察了纺织园区所有的工厂,最终决定按卢高飞的工厂运营方式开工,他不缺维护保障人员,他自己的工厂里面找几个人帮忙不是问题,也不怕产品没有销路,他们产品都要出海,海外巨大的需求,暂时没有见顶的迹象,他现在缺的只有工人,前期他招到了十五个工人,只够一班所用,要搞三班倒,还需要很多女工。
工人的缺口,让韦氏纺织厂的产能不能充分释放,这个脑子好使的人,给员工开了个短会,叫他们休息一天,回去找些亲戚、朋友来上班,如果能够在这里安心上班,每找来一个人上一个月班,厂里就奖励举荐人一两银子,最多可以领三个月。
韦氏纺织厂用三两银子招来一个人的方法,很快解决了用工荒,厂子里生产进入了正轨,他的纺织厂开工后,陆续又有三十多家工厂开工,纺织园区第一期厂房也正式用尽。此时,附近几十里的村子都有年轻人来上班,甚至江南也有人数百人来。
孙怀义此时已经连续忙了三个月,他和卢高飞谈完没有几天,心思还放在新区拆迁和建设上的时候,韦一辉就来考察,然后就带热了一股明崇岛民间投资热潮,投到纺织园区的有三十个公司,这些公司规模都不算太大,却很快将一期空下的厂房订完,二期的厂房还没有完工,明崇岛的投资热潮就降了温,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人来洽谈入驻。
刚从二期工地返回的孙怀义,还没有喝口水,就有人来求见,他站起身来,到会客室去接待来人,却见会客人坐着一人,身后站着两人,坐着那人身着丝绸长袍,花色贵气,正喝着茶,后面两人均是短打扮,孙怀义就明白,来人不是明崇岛的,因为明崇岛已经很少有人着穿袍了。
坐着那人抬了下眼皮,看孙怀义一身短打扮,以为又是服务人员,就继续喝茶,孙怀义身后的服务人员急忙介绍道:“钱先生,这是我们这里的管事,园区孙主任。”然后又面向孙怀义说道:“这位是酥州钱先生。”
坐着的人这才明白,来人是这里的老大,也慌忙起身,揖道:“鄙人姑苏人氏,钱有多。”
孙怀义回礼道,“本人孙怀义,这里的管事,你可叫我孙主任。这个地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找我。”
“孙主任客气,在下原本与宗先生所熟,宗主任两年前曾写信与我,邀我在此设厂,只是近期事多,一再误了行程,待在下来此,方知宗先生已经高升。”说着,钱有多还面露憾色。
“原来是宗主任朋友,宗主任已经高升数月,钱先生若是在此开厂,本人就可协助,若是访问宗主任,还需预约,待约到宗主任闲暇,自会与老友相见。”
钱有多听了这话,想到自己本也不想见宗孝先,只是个由头,就回答说:“还是先看看如何开厂吧。”
孙怀义叫了一个专门介绍园区的宣讲人员,就在屋内,打开幻灯片,一张照片一张照片地介绍,把钱有多惊的下巴都掉了下来,二十分钟介绍完后,孙怀义问道:“钱先生准备投资哪种工厂?”
钱有多从介绍中已经知道每种设备的价格,厂房如何使用,正在盘算,听到孙怀义发问,呆了一下,回道:“还容在下思虑一番。”
“也好,下午请钱先生到园区各家工厂转一转,中午我就不陪钱先生了,园区内所有事情,都可由这位代主任解决,如果他解决不了,就会报给我。”说罢,拱手与钱有多辞别。
钱有多是纺织的行家,他心中一直盘算着这些设备,原来宗孝先卖纺织机的时候,他也听说过,要三十万两银子,他是真没有,所以一直也没有把宗孝先的邀请当成回事,前一段时间听说宗孝先在陆高开的纺织园区,是个人都能发财,简直是遍地黄金,他开始是不信的,传的人多了,他就有了看一看的想法,酥州离此地也不远,过了江就到了。
上午只是听介绍,他就很是吃惊,每张图片都很清楚,再有人解说,看机器应该都不错,解说人讲的生产速度,实在是太惊人,如果不到现场去看,他是断不相信的。
带着疑问,代主任陪同他参观工厂,现在园区的参观,基本都是在卢高飞的工厂里,主要原因是不需要预约,厂中管事就能做主,走路又少,各种机器也是最先进的。
钱有多先是到了纺织厂,他睁大眼睛看着纺织女工一人管四台机器,机器高速运行产生的“哐嗵”声,敲打在钱有多的心头,他知道,每“哐嗵”一下,布上就增加一条线,如此密集的声响,效率恐怕比自己工厂里高了不只十倍、二十倍,更别说这里还是一人四台机器,粗算一下,这一个人恐怕能顶自己工厂八十个甚至一百人的产量,这能省多少工钱啊。
钱有多不放心,在这里多看一会,生怕自己一走,机器就跑不动了,半个小时之后,他相信自己再站半个小时,机器也是一样的。
晚上,钱有多住在有电灯的客房里,感觉自己像一个土老帽一样,啥都不认识,幸好服务人员很是贴心地介绍了所有设备,并告诉他,有什么问题随时去叫他,他随叫随到。
看着各种设备的价格表,还有园区各种设施的优惠措施,再加上白天得到的其他消息,钱有多准备拿出一半的资金投入到这里,先开一个纺织厂,产品运回酥州,就当是自己那个厂生产的。
孙怀义接待了钱有多后,园区又迎来一波小小的热潮,这波热潮都是南陈富商,原来对这个园区不屑一顾的富商们,开始相信这里能够让他们发财,参观完园区后,一个个都后悔没有早点来看。
园区原来的配套设计,是每台机器会有一名工人,后来经过卢高飞的改革,四台机器才有一个工人,所以配套的宿舍一直没有满,再后来卢高飞又搞了三班倒,再加上原来没有预料到的各种保障服务人员,宿舍就基本用完了。
如今园区又建立了专门的人力资源公司,负责到更远的地方招收工人,即使这样,工人仍有些供不应求。
南陈来的投资商,倒没有招工的困难,他们手上有大量的工人。到这个时候,这个纺织园区才算是成了区域中心,把周围的人力和财力都吸引过来。
当然,吸来的不只好东西,也会把坏东西吸过来,这天孙怀义就接待了一个“管家”,很少见的一个姓,姓“束”,见了孙怀义,似乎是告诉孙怀义自己的“贵姓”已经是给这个土包子极大的恩惠,根本不说自己的名字。束姓管家说明,自己主家是皇亲,好像是说,他看上别人什么东西,是别人的荣幸。
孙怀义看此人如此模样,就没有按过去的套路介绍园区、设备,而这束姓管家也不爱听这些,只是拿出一张纸,叫孙怀义十天内把纸上的东西送到杭京。
孙怀义拿过纸来,说道:“给束爷说明两点,一是本处所有商品,一律先付银子,全款才能提货;二是本地这些机器,不允许搬出园区,如果束爷有兴趣开厂,厂子还要设在本园区。”
束姓管家根本不在乎孙怀义说的,只是淡淡回答:“你可以试试,到时候看不到货,有什么后果。”
孙怀义把此事上报,也安排人悄悄跟踪了束姓管家,跟踪这一行人倒不难,几人十分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钱、有权,而且这个管家当天就在陆高县城住了下来。
情报部很快就给了回馈,这个姓束的,是陈华南侯爷的管家,陈华南确实是皇亲,只是血脉有些远,在朝中能量不大,比起吏部尚来说,那是远远不如。
情报部给出的应对措施是“无视”,这个侯爷的根基都在杭京,如果想使坏,只能通过地方官员,现在县官是自己人,再往上的府州,崔连海失踪后,通判林嘉规只是代知府,他所在的海安府,有什么动作都可控,并不可怕。
即使如此,情报部还是又安排了三人的专责小组,负责对陈华南家监控,特别是监控这个叫束从的管家。
十天之后,束从并没有得到想要的机器,自然要有些措施,他并没有知会地方官来帮忙,在他眼里,江北那些人,根本不值得他去动脑子,那都是发配官员的地方,百姓也是金狼人的稻谷,随时都会被割去。
对付刁民的办法,束从很有一套,三十名护院加七十名地皮,什么样的富户见到,还不跪了?他可没有料到,这边他还在组织人手,对方就已经清清楚楚,张网以待。
情报部的建议,最好在远离纺织园区的位置,把这群人解决了,提出在江上将他们船炸掉的方案。
为了配合这次行动,军工部门改装了一种地雷,这种地雷原来的设计是下面一整块钢板,中间层是炸药,上层分布多个弹丸仓,爆炸后会将数百个弹丸向斜上方推出,对二十米方圆的人都有杀伤。军工部门去掉了下面一整块钢板,改为和上方类似的几个弹丸仓,只是弹丸个头大得多,原来的触发装置,改成了一个化学反应仓,拔出隔离层后,里面的物质开始反应,大约三十到五十分钟会触发爆炸。
束从的行动完全没有保密,街上的混混都知道他要出去“搞人”,用哪支船也都清楚,但他们登船时间却不确定,情报人员冒险一直呆在船上,假冒是束从的人,等看到束从带着一群人来,才拔出隔离层,又假冒船东,到了别的船上。
第一艘船爆炸的时候,另一艘船上的束从大惊失色,爆炸的船在他们船后面,眼看那船已经开始沉,船上还有活人,束从只能让自己这船回去先救人,刚到第一艘船沉没的地方,他的船也没有征兆地爆炸,束从本来是在船舱里坐着,因为到船边看救人,反倒让他保了一条命,两艘船一共活下来五个人,束从是其中一个,弹丸在他身上开了五个洞,没有一处致命,又在水里泡了几十分钟,救到别的船上时,也已经快不行了。
送回江南岸,有大夫给他诊治,认为有可能保住性命,如果能保命,最少需要休息一年。南陈官宦对于纺织园区的第一次巧取豪夺,以一种类似神怪干涉的方式,无声无息地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