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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比赏菊有意思

入座后,陈宛七坐的是国公府少夫人的位置,地位自然不低,位置离主座很近。 坐在主座上的是高夫人,京城里的富家夫人时常轮流组局,这回就是高夫人组的局。 陈宛七坐在位置上默默环视一圈,在场的人都不认识,突然扫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嫂嫂!? 陈宛七差点喊出来,正纳闷陆微怎么也在这里,那还要她来丢什么脸?恍然间又觉得不对劲,仔细再看一眼,那位夫人穿着打扮甚是朴素,陆微平日里也较为素雅,但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贵气。 这位夫人虽与陆微极为相似,可的确不是陆微。 陆雨安静的坐在边上,小心翼翼的抬眼,正好对上陈宛七的目光,正欲回避视线,陈宛七已朝她点头示意。 陆雨愣了愣,拘谨的微微颔首,陈宛七心里猜出个大概,她应当是陆微的妹妹。 宴客厅里布满菊花,众人一边赏菊一边吃着菊花糕喝菊花茶,周围时不时有人走动,这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场合,多半在忙于交际各取所需。 陈宛七原本没有社交的打算,本想吃完就撤,见到陆雨不禁好奇的走到她身旁。 “请问,你认识陆微吗?” 陆雨点点头,小声回应:“陆微是我的长姐。” 陈宛七松了口气,笑盈盈的坐在边上,总算找到个有话聊的,虽然同陆雨也不认识,但她是陆微的妹妹,姐妹又长得很像,看着怪亲切的。 “果然没看错,陆微是我的嫂嫂,我叫陈宛七,你可以叫我阿七。” “我叫,陆雨。” 陆雨话不多,性子不似陆微那般活跃,看着有些社恐。 陈宛七感觉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好意思开口。 “陆雨……姐姐?我叫你姐姐可以吗?” 陆雨点头。 “姐姐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陆雨稍作犹豫,低声问着:“长姐她……还好吗?” 方才陈宛七扯了点谎,不知陆微的妹妹也在场,做妹妹的自然是会担心。 陈宛七压着声解释着:“放心,嫂嫂没事的,只是近日家里的长辈病了不想让外人知道,她抽不出身这才让我替她。” “那就好。” 陈宛七见她一个人静静的坐着,也不同旁人说话,似乎对周围很是陌生。 “姐姐也是第一次来吗?” 陆雨抿了抿唇,摇头道:“我甚少出门。今日中秋,想着能见见家人,来得倒是不巧,长姐和三妹都没能来。” 陈宛七见她有些失落,宽慰道:“没关系,姐姐若是想见嫂嫂,平日里也能去国公府找她。” 陆雨仍是摇头,“我不该打扰姐姐。” 陈宛七不知她口中的“不该打扰”是何意,陆雨低头抠着手,两人一时无话可说,感觉有点尴尬。 “严夫人!” 耳边突然传来高夫人的声音,她喊得很大声,所有人都朝这看了一眼。 高夫人朝她们这走来,正是在喊陆雨。 陈宛七听见她喊的是严夫人,那陆雨的丈夫定是姓严。 当今朝堂貌似并没有几个姓严的高官,不过历史上倒是有个大名鼎鼎的严家,可如今这个严家早已声名狼藉一败涂地。 陈宛七看着陆雨不安的神色,突然有些理解为何她会说那样的话,她是严家的媳妇。 陆雨静静的坐着,高夫人站在桌前,赤裸裸的俯视道:“严夫人,许久不见,近来可还好吗?” “多谢高夫人关心,一切安好。” “自从严大人流放到边关,严夫人就甚少露面,要想见一面还真是难呢,姐姐该多出门走动才是,莫要同姐妹们生分了,如今严家有难,有什么事只管开口,姐妹们也好帮衬着些。” 陆雨默默点了点头,这话也不是头一回听。 陈宛七听着甚为刺耳,怎能将人家的痛处搬到台上来说。 “高夫人你就放心吧,姐姐有事自然会去找我家嫂嫂,外人插手还得欠个人情,再怎么样哪有自家姐妹亲,你说是不是?” 高夫人不屑道:“这倒也是,毕竟人家是国公府的少夫人,这般门第哪是寻常人等可攀比?更不必说,有些个不知好歹的罪臣……” 陈宛七肃然起身,正欲开口,陆雨悄悄拽住她的裙摆,暗示她不要出头。 高夫人捂嘴一笑,立马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呦,抱歉抱歉。我都忘了今日是中秋佳节,怎能提些晦气事,

我自罚一杯。” 高夫人招来小厮上酒,自饮一杯再举杯道:“今日姐妹们赏脸前来,难得在此一聚,不如寻点乐子,咱们就以菊花为题寻诗作乐。” 小厮又搬上来几盆姹紫嫣红的菊花,高夫人坐回主位上,众人也纷纷回座。 陈宛七懒得再回去,更不想挨着讨厌的人坐,索性就坐在陆雨边上。 高夫人往角落里扫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兴致勃勃的开口:“姐妹们,今日既是由我做东,那便由我先来献个丑,姐妹们莫要见笑。”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 陈宛七独自喝了杯酒,这把玩的还是高端局,一群有钱人闲着没事表演才艺。 一轮下来,最后只剩陈宛七和陆雨,有关菊花的诗句几乎都被说遍了。 陆雨小声念了句诗:“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高夫人忽而笑道:“严夫人,今日赏的是菊花,你怎是说到了桃花?莫不是人在这儿,心里却想着别处?” 陆雨咬了咬唇,红着脸略显窘迫。 “哈哈哈哈!”陈宛七在边上突然拍手叫好,“严夫人,好才华!” “朱夫人,这是何意?”高夫人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朱夫人是月港人,莫不是没读过?这倒也不怪你,女子无才便是德……” 陈宛七打断道:“高夫人既是读过,难道不知此诗乃是出自《题菊花》一作,所言之意讲的是如若有朝一日当了春神,定要安排菊花和桃花同在春天盛开。” 陆雨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在座之人不少出自香世家,自然晓得其中之意,只是不好驳高夫人的面子,更不会为陆雨出面。 此话一出,场面略显有些尴尬。 高夫人嘴角一僵,一时下不来台,浅浅蹙了下眉头,“读过好些竟是给忘了,朱夫人这么一说我倒是才想起来,没想到月港女子竟有这般学识,不知你寻的又是哪一句?” 陈宛七面不改色的吐出一句:“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 气氛再度陷入尴尬,这句虽是没跑题,可在中秋节提起重阳节,多少是有些晦气…… 陈宛七欣赏着高夫人气歪的嘴角,就是想故意恶心她,这不比赏菊有意思?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高夫人再也忍不住怒火,愤然拍桌而起:“你这没见识的乡野女子,竟敢如此无理!” 陆雨抬起头来,“高夫人,此诗恰巧道出了友人之情田园之意,正如今日诸位有缘聚在此处,倒也不算为过。” 她的声音不大,字字清晰,懂的人自然会懂。 高夫人趾高气昂的嘲讽道:“严夫人出自名门,就算是夫家那头家道中落,也不应当忘了自己的出身,难不成陆家的女儿也要同这月港来的倭寇为伴?” 陈宛七当即质问道:“高夫人,你这又是何意?” “哼,陈宛七,你是月港人,这话你难道听不明白?沿海一带倭匪猖獗,早些年百姓与倭寇同流合污,没爹媚娘的野种多为倭寇之后,就你这出身也配站在这里?” 陈宛七淡定的喝了杯酒,谈吐间带着芬芳,“不知道高夫人说的是何年马月之事?市通则寇转而为商,市禁则商转而为寇。我既是月港人,自然晓得这道理,早些年福建巡抚上朝堂,皇上已然开放海禁。高夫人如今旧事重提,这一口一个倭寇,到底是在看不起谁?” “你!……” 高夫人还不算笨,就算气昏头,有些话也不能糊说。 在座皆是心知肚明,高夫人平日里就爱显威风,陈宛七出身不好,以为她是个软柿子,本想立个威风,没想到竟是次次让她驳了颜面。 “高夫人莫不是玩不起?赏菊寻诗是你提的,好赖话都让你说了,咋还玩急眼了?害呀,莫气莫气,气出病来无人替,你若气死谁如意?” “陈宛七!!!” “我懂我懂,女子无才便是德嘛。高夫人千万不要觉得抱歉,你虽然没有才能,守拙安分顺从丈夫,还能做个可爱的小傻蛋。” 陈宛七故作惋惜道:“我还得向高夫人学习呢,可是我学不会啊,智商不允许啊,害呀真的是。我没什么见识,当然要有自知之明啦!身为女子,若是没有才情,至少也要有点做人的品德,总不能一无是处还爱到处显摆,哪个夫家会喜欢这样的?你说是不是啊,高夫人?” 高夫人气得都说不出话来,宴会不欢而散。 陈宛七第一个冲了出来,差点没在里头憋死。 阿立

驱着马车过来,见她脸色不大好,不明所以的问着:“这是……怎么了?吃错东西了?” “阿立啊,幸好你没进去,这里头的女人能把你吃咯。” 陆雨最后一个从里头出来,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独自转身离去。 一辆马车缓缓靠近,陆雨往边上避让,马车偏偏在她身旁停下。 陈宛七探出头来,“姐姐,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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