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熟睡的阿羔放在床的里侧,郑焞来牵谭慕妍的手,道:“你也躺下睡一会儿,就当这里和家里是一样的。”
谭慕妍毫不拘谨的,就在床沿坐了,道:“我陪着阿羔,你走吧。”
之所以催着郑焞离开,是清河郡王赵楒在外面等他,郑焞把阿安留在寝室内,他轻步的走了,发间坠着玉珠子的丝绦轻轻晃动,这背影更加多了一份少年气。
谭慕妍低头只看得见自己隆起的肚子,又看看睡在一旁的阿羔,心里酸酸的想,郑焞就是有了她这个妻子,有了一个两个三个孩子,他一个人出去,还是朝气蓬勃的少年摸样,很招人的。
十一岁的赵楒,他的身量未成,身形削瘦,脸庞还好,能捏出二两肉来,白白净净男孩子的摸样,就是目光太过沉静,邀郑焞去他屋里坐,就是元熙帝这里,赵楒也有一处居所,他们两人坐下,中间的桌几,摆着一局象棋,红黑两子,都放在赵楒这一边的,一局残棋,赵楒自己和自己下。
郑焞把目光落在棋局上,赵楒就把整副棋盘端走了,随手放在旁边的黄花梨双抽屉亮格柜上,背对着郑焞,道:“表哥,你还在生我哥的气吗?”
郑焞在年小很多岁的表弟面前,也没有做兄长的派头,他是像和同龄人说话的,和赵楒说话道:“我们不是几岁,打打闹闹,还说生气,我们是十几二十岁了,我走出去,很多人追随着,他走出去,也有很多的人环绕着,我不说身边的人怎么样,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与我和,大家一起做事,与我不和,他容得下,我就做,他容不下,我也乐得丢开手去,过一个清闲,这是说公事。还有私下的生活,人生一世,活一个逍遥自在,我心里是这样想的,所以他要过什么样的日子,他的喜好,他的兴趣,我从来没有规劝过,我觉得,我也是好弟弟了吧。”
这一次,赵栎的随心所欲,影响到了郑焞,拿他的人嬉戏,这是郑焞没有想到的。
若春,那个丫鬟就是对他起了心思,他不要,看着她的母亲,看着她在他身边十几年的份上,他也会体面的放她出去,断了她的念想,这就可以了,却被赵栎玩乐一般的,没了性命。
赵栎难道不知道,他说的每句话,分量何其重。
郑焞不是在与赵栎生气,而是正视了他的身份,他不能捧着他,就疏远他了。
赵楒浅浅笑道,道:“我看他身边那些人,很不像样子,就是董家表哥,也不成。你可以劝劝他,我哥会听你的。”
郑焞眉心微微动了动,道:“怎么我劝他就听了?我去,陪着他一起玩乐厮混去了,我好清净,就想安安静静的在家里睡觉。”
说着,郑焞就后仰着躺下,乌黑浓亮的发丝,如瀑布一般的散下去,郑焞卧下来,隐去他健硕的成年男子的身姿,就只有他白皙的一张脸,枕着黑色锦缎一样柔软光滑的乌发,他的五官华丽少一分硬朗,就多了一分柔和的甜美。
所以,郑焞是生得雌雄莫辨,他身为男人,俊美秀雅,去扮女人,也是倾城之姿。
赵楒双手抵着桌几,托腮,道:“你是想多多陪伴着表嫂吗?”
郑焞眼儿一垂,道:“你还小呢,和你不说这些。”
不过,其实趁着赵楒还小,对男女之事开始好奇遐想,在他自己还没有定性的时候,倒是可以和他说说,试图影响他。郑焞自觉,他和谭慕妍是世间恩爱的眷侣,可以作为赵楒的启蒙,将来赵楒有幸,得遇所爱,也是他此生不枉然。
“是啊,遇见她以后,我都觉得原来有些无聊没劲的日子,开始鲜活,充实,忙碌起来了。在外面的时候,事事更加的上心,想尽快的做好,回家去,回家也不需要做什么,和她一起,晒晒太阳,就极好。”
郑焞整个人端凝舒展开来,与谭慕妍相遇快三年,成亲快两年了,还能散发出清纯青涩的笑意,道:“我有了她以后,才明白,做人何其快活!”
赵楒露出一个,和他男孩子摸样不符的微笑。
十一岁,他们那样的人家,还是皇族,就算他的身体还没有发育好,他也知道的,男人和女人是怎样快活的。但是郑焞不是这个意思,他说的是感情,不是行动,他敛尽笑意,庄重的说道:“和她在一起,我听到了,说她娘家一次一次的惹麻烦,前有匪徒袭击庄园,后有对手杀人放火,这点事情算什么呀,我本身,就是一个大麻烦,累得她为我受累。”
赵楒这就不懂了,疑惑的打量郑焞道:“哥,你怎么是个大麻烦了?”
郑焞先伸出手,挡住他的视线,道:“怀孕啊,易孕且多子。这对家族而言,是幸事,子孙绵延,多子多福,对生育的女子来说,是一件很辛苦,疼痛,和危险的事情。”
总要想想办法,哪怕他自伤身体,也要控制住这件事,郑焞默默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