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德里克一惊。说不上是惊讶格兰芬多的试探,还是惊讶菲妮克丝就这样告诉了自己。他想了想,咧嘴一笑:“你可以告诉他们,赫奇帕奇新换的找球手是一个很笨重的三年级。” 这个赫奇帕奇不像会背后说队友坏话的性格。菲妮克丝看他:“你是找球手?” 塞德里克点点头:“看起来不太合适,对不对?” “没什么合不合适的。如果我想进魁地奇的话,就会去做击球手。” 塞德里克拿着扫帚,和女孩一起向休息室走去:“为什么不试试呢?” 菲妮克丝摇头:“我讨厌受伤,而且有德拉科就够了。” 塞德里克倒也听学院的同学八卦过,那个被格兰芬多撞到天上去的斯莱特林。他体贴地装作对此一无所知:“真可惜,我总觉得你应该很适合做击球手。” 菲妮克丝看他的眼神带着鄙视:“那你应该庆幸,至少不用和我对上。” 塞德里克拿出,放在她的包里:“没关系,我们公平竞争。” 菲妮克丝跟上背着她包走出去的塞德里克:“那要看你怎么理解公平竞争了。斯莱特林一向公平竞争,不过别的学院不一定就这么想。” 塞德里克无奈:“我想我们理解的应该不会是一个意思。” 菲妮克丝无所谓,她才到更衣室门前就接过了包:“谢谢学长,既然你要训练,就别送我了。” 说话间,她眯眼看向不远处的赫奇帕奇球队队员,他们散漫地撑着飞天扫帚,等待他们自称蠢笨的找球手时,总是以若有似无的敬佩目光看向这边。 赫奇帕奇也有狡猾的一面嘛,菲妮暗想。在相遇之后,菲妮向嘉玛学姐问过赫奇帕奇的迪戈里——据说成绩优异,性格也不差,连嘉玛学姐都说他是个难得优秀的赫奇帕奇——总之,是个结交了也没坏处的人。 “我也再多帮你些吧,塞德里克学长。”菲妮克丝接过包,用下巴指了指他的队员们。 “你们的保密工作还不错,但想要完全藏住底牌,至少得让人一眼相信假话是真的。” 塞德里克反应了一下,意识到她是在提醒自己,队员们的反应不像是迫于无奈,收了个水平不够的新人。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你可真敏锐。谢谢你的忠告,我会记住的,辛苦你了。” 菲妮克丝冲他一挥手,向球场入口方向跑了。 韦斯莱的双子可不像只是被队长威逼着来打探情报的。见菲妮克丝一出来,他们就赶紧靠了上来:“有情况吗?” 菲妮克丝一脸迟疑犹豫:“我一进去他们就停止训练了。” 乔治:“好吧,我就知道。” 弗雷德:“听说他们换找球手了。” 菲妮克丝点点头:“他是说换了新成员,所以得加紧练习。” 双子对视一眼,又仔细听她继续说。 菲妮克丝想了想:“我只是去找我的朋友拿的。他们一直坐在那儿等我的朋友,我不好意思耽搁太久,就走了。” 乔治好奇:“你的朋友到底是谁?” “这需要说吗?”菲妮克丝显得不太情愿,“你们不会是要找他核实吧?那样他会知道是我说出来的。” 乔治举手作罢。菲妮克丝又继续说:“别的也没什么了。那几个男的个头都挺大块,看起来挺能打。” 弗雷德:“他们找球手是谁?” 菲妮克丝又耸肩:“我怎么看得出来,他只跟我说感觉新找球手笨重了些,得花时间练习,又没说是谁。就这些,没了——我的糖呢?” 弗雷德和乔治就听了这么点儿消息,还不大敢全信她,给了她糖就自己琢磨去了。 拿到自己的报酬,菲妮克丝就跑了。要是遇到讨厌的家伙,倒是可以用这个肥舌太妃糖捉弄他们一下。自己说的都是真的,不过他们能琢磨出个什么来就不关她的事了——所以为什么让两个一看就不怀好意的家伙帮他搞情报工作?格兰芬多的队长真是奇怪。 这会儿德拉科估计还忙着。时间还早,不如去图馆坐一下。菲妮这么想着,抱着来到图馆。这会儿图馆里的人不多,她看见格兰杰坐在窗台边翻着一本又大又厚的。她撇撇嘴,选了个离对方最远的位置坐下。 真讨厌,一个格兰芬多来图馆看什么,肯定是想趁着别人玩的时候偷偷努力,然后拿年纪第一。还好她从不因为别人说她天才就有所懈怠,格兰杰的打算注定只能落空了。 简单过完一遍魔咒学,菲妮克丝把那本斯莱特林手记翻出来,继续看起来——原来霍格沃茨底下真的埋葬过一条龙!那眠龙到底是
指的龙呢,还是霍格沃茨呢?菲妮克丝一边看,一边悄悄抽出魔杖,在桌子底下把一块方糖飘来飘去,练习对魔力的掌控力。 直到感觉魔力消耗了不少,菲妮克丝才放下,这时她才注意到旁边有个高年级的拉克劳女生。她的眼睛呈现奇异的金色,发丝银白,娃娃脸上的神情散漫沉静,有种引人探究的神秘感。 应该是发现了她在偷偷练习魔法,见自己停下,女生就饶有兴趣地凑过来: “你这样一心二用,能记得自己看了什么吗?” “当然,”菲妮克丝说,“记不住也没关系,反正都只是消遣。” 对方点点头,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甘草棒:“吃糖吗?” 菲妮克丝对她好感大增,她矜持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甘草棒,回敬地把自己刚刚拿来练习的菠萝方糖给她: “今天周末,连拉克劳的学生都少。” “但还是有,不是吗?我是阿奎娜·帕特尔,拉克劳五年级。” 帕特尔?菲妮克丝伸出手:“我是菲妮克丝·马尔福,斯莱特林一年级——我好像没听说过有这家巫师。”纯血肯定不是,混血巫师家族也没有姓帕特尔的,但这个拉克劳银发金眼的样子很特别,绝不像是祖上没有出过巫师的人。 “我的父母都是麻种巫师。严格意义上讲,我算是麻种?” 阿奎娜显然不在乎这个,菲妮克丝也就顺口一说:“不过德姆斯特朗现在也只收名义上的纯血了,你就是去那边也能就读。” 阿奎娜耸肩:“现在除了你们这些二十八圣族,也没人在意这个。” 菲妮克丝沉下脸,虽说她不在意什么圣族,但对方在明知道她是马尔福时,还用这种口吻谈起她家庭引以为傲的荣耀。对她来说就是挑衅——哪怕韦斯莱都不会如此轻视马尔福。 她冷笑:“当然,想必你的家庭远比马尔福这样传承久远的家庭有底蕴多了。” 阿奎娜眨眨眼,这才察觉小女巫在生气:“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忘了,对我们来说马尔福只是一个姓氏,但对你来说都是你的家人——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呀。” 菲妮克丝神色略缓。但她也已经没兴趣跟对方说更多,点点头就离开了图馆。 菲妮克丝对她所发现的那条、可以回顾霍格沃茨所发生一切的密道喜爱到了痴迷的程度。只要有时间,她就要拖德拉科跑到那片由无数记忆留影装点而成的星空下待着。 她看到了卢修斯和纳西莎的恋爱史,也从另一个角度看到过自己——不过看现在的学生就会更加零散,或许密道也有一点保护别人隐私的意思?当她和德拉科两人待在一起时,只需要同时触碰留影,就能一起进入到所记录的场景里。 最令她好奇的,还是西弗勒斯的过去。记忆里他总是冷硬的模样,仿佛一座空洞的墓碑。他对德拉科和自己说不上不好,尤其是跟哈利他们做对比时。 不知缘由的,斯内普有时看着自己,目光却有菲妮克丝读不懂的隐晦复杂,不像在看一个老惹他生气的教女,倒像是在疑惑着什么,想找到什么,又寄托了什么在上面。德拉科总说是她想得太多,可菲妮觉得那并非自己的错觉。 只是当她自己去问到西弗勒斯的过去时,他从来不会回答自己。即使前一秒他脸上还有鲜活的嫌弃表情,下一秒就只剩下空洞无物的麻木了。反复几次之后,菲妮克丝就不忍再问。现在这样天大的好机会摆在她面前,这是她凭本事找到的机会,没理由不去看。 看斯内普的学生时代,断断续续花了菲妮和德拉科两个星期的时间。两人触碰星光,不断地进入留影中。 他们从一开始的兴奋好奇,逐渐露出不知所措的茫然,直至最后归于沉默。他们从来没想过,霍格沃茨还有这样压抑的时候,卢修斯和纳西莎相互扶持着,又同样出生古老的纯血家族,让他们只看到了幸运又幸福的恋爱。西弗勒斯的留影,却为他们揭开了神秘人时期折射到学生之间的残酷又稚嫩的纷争。 从刚进霍格沃茨的故作镇定,到和朋友渐行渐远的失落,再到沉迷黑魔法研究。德拉科和菲妮克丝沉默地手牵着手,这些零碎繁杂的留影碎片慢慢为他们拼出了斯内普学生时代最重要的回忆。 他们看着他们的教父被格兰芬多羞辱时,失控地冲站在他身前的朋友喊出“泥巴种”这个词——散乱的记忆让菲妮看不分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教父变得越发偏激,对神秘人那一套的接受程度也越来越高。 曾经他或许还只是沉默着担心被当作混血异类,后来却耳濡目染,打从心底里,越来越认同神秘人的说法;直到最后,连珍视的人也被他下意识打上了出身的标签,并就这样脱口而出,斩断他们友谊的最后链接。
德拉科并不喜欢那个麻种女巫,但他也得承认,那是教父学生时代唯一还算真心的朋友。 跟她绝交后,斯内普并没有变得更好。反倒是在更年长的六七年级里,他们看到的是更加沉默阴鸷的西弗勒斯。 菲妮克丝难过极了,她无法想象,自己和德拉科要是遇到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 记忆长廊看不到他们毕业后的故事,但以西弗勒斯战后独自回到霍格沃茨任教,除了卢修斯,没有任何朋友来看望他的情况来看,结局一定不是美好的。 菲妮克丝抱着膝盖坐在星星之间:“……我讨厌战争。” 德拉科没说话,他一直不是一个共情力很强的人,教父是他愿意去理解的、有限的几个人之一。 菲妮克丝在袍子上抹眼泪:“我讨厌那个人,他把一切都毁了。” 德拉科靠过来,和她头抵着头:“爸爸说了,他不会回来了。” “即使他回来了,我也这么说!霍格沃茨一千年前创立,即使后来斯莱特林与另外三位有分歧,也相安无事地过了这么久。可他掌权后,斯莱特林的处境就越来越尴尬,不是因为这样,西弗勒斯怎么会遭遇那些呢?” 菲妮克丝尖刻地说:“难道教父和唯一的朋友走到不相往来的地步,只是因为那几个不知所谓的格兰芬多吗?那个人把整个斯莱特林视作自己的后花园,通过那些根本对死亡毫无概念的学生在霍格沃茨鼓吹血统论——” “你冷静一些,菲妮克丝。我们都知道,都是那个人的错。”德拉科环住妹妹,一下一下地安抚她。 良久,菲妮克丝才平静下来。她又慢慢把头埋进膝盖间,声音犹带哭腔:“德拉科,我们一定不能再说那个词……我不敢想象,他每次听到这个词,该有多难过啊?” 德拉科沉默良久,才轻声答应她: “好,我们永远不再说那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