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什么话,昨夜睡哪就在哪睡。”继尧说罢又躺下来背对着她。 陈宛七只好走到床边掰着床板,怎么都抠不出来,一抬眼,某人正噙着笑看她出丑。 她气得坐在地上,“你这破床,我还不如睡柴房呢!” 继尧支起脑袋,伸手往床侧一摸,“咔哒”一声,床板随手抽了出来。 “陈宛七,你是没有脑子吗?” …… 陈宛七气鼓鼓的缩在小床上,走了一天的路实在是累,没精力同他掰扯,眯眼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天亮。 醒来时床上空荡荡的,陈宛七都不晓得他什么时候走的,只见桌上又多了一袋钱。 她象征性的拿出那身飞鱼服,头疼。 掐指一算,今日不宜开工。 陈宛七又把衣服放回去,勤快的跑去找桂嬷嬷学做饭。 做饭她是会的,难的是用这个古早灶台生火,桂嬷嬷仔细教了她一上午,顺带帮她把午饭给做了。 吃饱就犯困,睡了一觉才出门置办东西,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刺耳的叫声。 “啊呃——啊呃——” 阿立牵着一头驴问着:“你要骑驴不?” …… 驴背上驮着大包小包,最后还拉来辆车,满车的货累死个驴。 陈宛七买了一堆东西,感觉自己好像在准备娶老婆似的,想想也不对,又不是她娶老婆…… “当心!” 陈宛七一时走神,差点踩到一坨狗屎,得亏阿立喊了她一声才收住脚。 “啊——呃——啊——呃——” 驴子突然乱叫一通,有只傻狗不知从哪冒出来啃着驴蹄,驴子猛然受到惊吓,一脚踹飞傻狗,横冲直撞满街乱跑。 阿立瞬间冲出去追着驴和货。 陈宛七独自在灰尘里凌乱,看来今日不宜出门,赶紧先跑回府。 回到府中天色也快黑了,陈宛七到厨房里生火做饭,生了半天光冒烟不出火,好不容易冒了点火星,赶紧用枝叶引。 “吱吱!” 厨房里冒出一道刺耳的叫声,陈宛七急着抓起枝叶,一把下去……手感好像有点不对? 低头一看,好肥一只老鼠! “妈呀!!!” 陈宛七撒手弹起,手中的火苗不慎落在地上,满地枯枝散叶瞬间了起来。 “啊这……” 陈宛七胡乱抓着东西扑火,火却越烧越大,烟熏得找不到北,突然一股蛮力拦腰而上,整个人都被扛起来。 继尧扛着她冲出去,转身拎起水桶又冲进去灭火,阿立正巧搬着一堆货回来,二话不说放下东西也冲去灭火。 火势三下两除二灭掉,继尧生气的丢掉水桶,大步朝着罪魁祸首走去。 “陈宛七你这个蠢货!看你干的好事,你知不知自己干了什么!?今晚我若是没回来,你……”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会负责的。”陈宛七连声道歉,心里愧疚死了。 继尧黑着脸,实打实的沾了层碳灰,陈宛七也没好到哪去,脸上就属她最黑。 “阿立!” 继尧大吼一声,阿立都让他吓了一跳。 “大人有何吩咐?” 继尧在他耳边交代着什么,阿立随即离去,陈宛七默默走向厨房,刚走两步就被叫住。 “谁让你动了?” “我去收拾干净,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你先把自个儿收拾干净!” 继尧吭了声闷气,强行拉着她去洗澡。 陈宛七洗完澡,池子里的水都黑了。 今日诸事不宜。 她垂头丧气的走出去,转身往厨房那头走,恍然探见一头墨发垂腰。 继尧站在院中提了桶凉水擦身,闻见身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的说着:“看什么,还不去拿衣服。” “哦,我马上去拿。” 陈宛七差点看呆了,飞奔着跑回屋,屋里没点灯看不清,她随手抓了件衣服匆忙又跑回院里。 “呐。” 陈宛七递出衣服,手顿时僵在空中,皎洁的月光下,一双死鱼眼格外瞩目。 淦!偏偏手贱拿了这身衣服! 陈宛七正欲收手,继尧却一把拽上手腕。 “我拿错了,再给你换一件。” <
> 锦衣里头还裹着一件里衣,继尧自顾抽走里衣,留着一件飞鱼服在她手中。 “我让你重绣,你是一针没改?” “改……改了。” “我是不懂刺绣,可我不是瞎子。” “这不是还没改完嘛,再说也不能瞎改呀。” 陈宛七突然眼前一亮,“你要是着急的话不如让别人……” 话还没说完就让他打断,“不急。” …… 陈宛七只好坦白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绣工,何必浪费这时间和精力。” “陈宛七,做人该有始有终,没你这样耍赖的。” 继尧披着里衣,又从她手里抽走衣服,拎在手里看了一眼,随即披到她肩上。 “罚你穿着丑衣服思过。” “啊?” “饭来啦!”阿立两手提着食盒跑回来,远远就能闻到一股饭香味。 阿立请示道:“大人回屋吃吧。” “不必了,放这吃也一样。” “好。”阿立把菜拿出来放在石桌上。 口水鸡、盐水鸭、蒸鲜鱼、鲍鱼汤……还有几盘炒菜炒肉的,全都是硬货啊!陈宛七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继尧摇头道:“这才叫饭,你做的又是哪路子的饭?” 她辩驳着:“我会做饭的,谁知道突然冒出一只……老鼠。” “吃饭还提什么老鼠。” 继尧坐在石板凳上,阿立也跟着坐下,唯有陈宛七硬生生退了一步。 他瞥她一眼,“不吃饭杵那做什么?” 陈宛七心里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刚炸了厨房,哪还有脸蹭吃蹭喝,况且她现在的身份还是个丫鬟。 “丫鬟哪能跟着吃席” 阿立冒出一句:“不行吗?” …… 继尧皱眉道:“陈宛七,你给我听好了,府里的规矩我说的算。你要么坐下来好好吃饭,要么滚回去睡觉,总之别在这杵着碍眼。” “好嘞。” 陈宛七一屁股坐下来,美食面前还要什么面子,啥都往嘴里塞。 阿立都抢不过她,两个幼稚鬼明争暗斗,渐渐升级为干饭王之间的较量。 继尧含着笑,只顾夹着眼前的一盘肉,陈宛七眼尖的注意到他。 “你在吃什么?” “兔肉。” “我也要吃。” 阿立暗自松了口气,赶紧抢吃别的菜,那盘兔肉他就没碰过。 以前在沙场训练成日逮兔子吃,一连吃了数月给他吃怕了,继尧那时也是如此,从那以后就不吃兔肉,一看这盘菜就觉得腻。 方才继尧让他去酒楼里买些菜回来,竟还特地交代要个兔肉,原本还以为是这小漳娘爱吃,没想到竟是继尧吃个不停,好像爱上这玩意似的。 吃饱饭后,陈宛七弱弱的问一句:“那个老鼠怎么办?谁敢抓老鼠?” 阿立:“我先把碗盘送回去了。” 继尧嫌弃道:“抓什么抓,你也不嫌脏,明日去买个老鼠药毒死便是。” 陈宛七咬了咬唇,见他转身回屋,一声不吭的跟在他身后。 月色洒在两片后颈上,兴许是刚吃了热乎的饭菜,身上仍有丝温热,凉风吹来恰到好处。 “阿嚏!” 他回眸看去,陈宛七打了个喷嚏,裹紧肩上的飞鱼服。 陈宛七忍不住摸着内里,先前只顾着头疼绣工忽略了许多质感,这会儿穿在身上才觉得极为不同,贵总有贵的道理。 她这也算因祸得福,还白嫖了一顿大餐,次日府里就来了两个厨子,饭都不用她做了。 陈宛七乐得自在,只是每天盯着那双死鱼眼就头疼,天天选择性忽视,做别的事倒是起劲。 府里家当置办得差不多,该有的东西样样不少,唯独这庭院略显空旷。 这几日她已摸清府中的格局,这府邸不算大,倒是图个清净。 府中的构造既有北方的大气,又有南方山水小院的感觉。 陈宛七开始忙着在院里种些花花草草,买了许多种子回来自己种,成日弄得一身泥。 继尧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着她去洗澡,有时也会在一旁静静看她瞎忙活,跟只兔子似的在庭院里蹦跶。 假山池塘边的那块地还空着,陈宛七记得某人随口说了句,种个兔尾草,想
来也是不错的主意。 她立马丢下手中的针线,拎着铲子去翻土,猛的一铲捅到了老鼠窝,一颗肥硕的鼠头冒了出来,吓得铲子都飞出去。 “啊啊啊!!!” 陈宛七惊声尖叫,手竟又往老鼠洞里抄去,一把抓起大老鼠,脸上却崩溃痛哭。 刹那间,洞里的十几只老鼠飞速窜出,陈宛七脚下一慌跌到池里,浑身狼狈的扑腾,手中仍紧紧捏着老鼠哭唧唧。 “呜啊……老鼠!好恐怖啊……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继尧今日回得早,正好碰上这鬼哭狼嚎的一幕,纵身跳入池中夺过她手里的脏东西,一把将其捏死。 他紧紧握着她的腰,气得质问道:“让你去买老鼠药为何不买?非得自己抓这脏东西做什么?哭成这样又给谁看!谁让你抓了?谁逼你了!” 陈宛七浑身都在发抖,他叹了声气,抬手挪到她背上,轻拍两下安抚着:“行了,明日我让阿立去买。” 她猛的抬起头来,竟还固执道:“不许买!” 继尧实在按捺不住脾气,厉声道:“你到底在固执什么?自个弄成这样有意思吗?我让你来这干活,不是让你在这成日哭鼻子!别以为哭成这样我就会心软!陈宛七我告诉你,老子绝不会再放你走!!!” “神经病,买什么老鼠药啊!” 陈宛七狠狠锤着他,双手软弱无力,砸在胸前不痛不痒。 他冷眼看她,不知到底为何如此,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她眼底倾泻而出,如何忍心再多责骂一句。 “你要是又吃了怎么办啊?那怎么办啊?死了怎么办?呜呜呜……” 一颗心顿时狠狠刺痛,铁石心肠的黑面神亦无法自保,只能任其溃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