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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人勿近

继尧非但没有停下,故意又扬起马鞭,瘦弱的手臂在他腰上抓得更紧,直到她哭喊着求饶方才停下。 陈宛七吓得手里的鱼都飞了,到了驿站魂不守舍的让他给抱下马。 继尧没将她放下,手里蓄意掂量两下。 陈宛七回过神,抬眼撞上他肆意的笑眼,这家伙就是个坏种! 她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一落地就慌忙遛走。 继尧盯着她稚拙的背影,转眼踏入驿站,眼底的一丝笑意瞬间荡然无存。 马夫上前牵马,手中递上一把钥匙,继尧上楼踏入天字房内,一阵杀气扑面而来。 八名黑衣男子静坐屋内,手握绣春刀,面若黑罗刹。 陈宛七自个跑回去,踏入巷子便闻见一股奇怪的味道,脚下不禁放慢步伐。 走到门口气味越发浓烈,竟是从屋里传来。 陈宛七顿时心里一紧,抄起门边的扫帚握在胸前,壮着胆推开一丝门缝。 “死老头!是不是你?” 屋里静悄悄探不见人影,那味道闻着像是中药味。 陈宛七缓缓捅开门,确认屋里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床头放着一碗中药,味道就是从这传来,陈宛七端起药碗竟还是热的。 阿立躲在巷尾擦了擦汗,手里还拿着一把蒲扇。 天色已暗,继尧回到屋里,一推门也闻到草药味,床头的补药纹丝未动,碗底还压着张纸条。 继尧拾起纸条,上面写着几句歪歪斜斜的丑字,陈宛七将那两人讲的方言翻译完写在纸上,后头还圈着一行字:任务已成,闲人勿扰。 他往床上看去,兔子闷头包在被窝里。 继尧俯身道:“陈宛七,起来喝药。” 被窝里稍稍蠕动了两下,一张纸条从缝里递出,纸上写着四个字:生人勿近。 继尧嘴角噙笑,抬手掀开被角,刚露出个脑袋又让她给捂了回去。 “陈宛七,银子不想要了吗?”继尧掏出钱袋,抓了颗银子丢在枕边,被窝里飞速窜出一只手将银子收回。 陈宛七躲在被窝里摸着银子,心里还憋着气,一点都不想搭理他,但也犯不着和钱过不去,隔着缝探见继尧又抓了把银子丢在床头。 她看准时机伸手捞了两下,还有几颗银子没抓到,再伸手就让他抓个正着。 继尧掀开被子,陈宛七立马炸毛,使劲拍他的手背,碰都不让碰。 继尧根本就没使劲,手一松就让她挣脱了去,一双大手按着被子不让她钻。 陈宛七气呼呼的瞪着他,“你往我屋里塞人了?” 继尧若无其事的环顾四周:“哪啊?我怎么没看见?” “你再给我演!这药哪来的你心里没数吗?” 她生病的事只有继尧知道,方才他们又待在一块,锦衣卫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飞回来熬药。 继尧不做解释,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陈宛七,我又不会害你。” “呸!” 陈宛七抓起枕头往他身上砸,继尧丝毫没有避让,压根算不上疼。 “说不准某人嫌我知道得太多,只想毒死我灭口!” “哦……”继尧拉长着尾声,“你知道什么,说给我听听?” 陈宛七抬手捂住嘴巴,压根也不晓得他到底在查什么,不该管的事就别插嘴,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小命赔进去。 继尧忽然凑到她眼前,鼻尖都快贴上她的手,凝眸直视着她,嘴里带着几分轻佻。 “陈宛七,你到底是真的笨还是装聪明?” 陈宛七两眼一闭,察觉身前的压迫感缓缓褪去,屋里传来开门声,随即陷入沉寂。 她眯开眼,继尧已不在屋内。 “呼……”陈宛七吐了口恶气,顺带骂了几句,不知继尧并未走远。 阿立拘谨的站在巷尾:“大人,我是不是把事情办砸了?” “罢了。”继尧嘱咐道:“货都盯紧了?” “大人放心,属下保证原封不动送回京城。” “你去吧,亲自给京城里的那位送份大礼。” 阿立领命离去,继尧回到巷子,站在门前稍作犹豫,转身又往外头走去。 陈宛七在屋里多点几盏烛火,金葱线穿针而过,认命的练起绣法。多大的本事赚多大的钱,她自知是个没本事的,对这个时代的认知实在太少,根本无法赚到认知以外的钱。 锦衣卫给的钱是多了不少

,可她没那个命赚,也不可能永远赚偏财,唯一能赖以生计的只有手中这根绣针,宁愿被绣针挑烂手指也不愿让绣春刀断了脑袋。 陈宛七埋头挑着针法,脖子有些酸痛,仰起头缓一会,破败的四壁添了道人影,她侧目看去,继尧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做鬼都没你这样的。”陈宛七早习惯了他神出鬼没,嘴里还是忍不住吐槽着。 她放下手中的刺绣,改着严谨的口吻同他说着:“我就是个绣娘,没那个能耐给锦衣卫做事,大人的忙我帮不上,你找别人去吧。” 继尧不以为意,自顾说着不搭边的话:“陈宛七,你就不问我去哪了?” “与我何干。” “我去吃了兔肉。” 陈宛顿时瞪大眼睛,“吼!吃兔肉也不叫我!” “你既然不想同我说话,我哪敢叫你?” 继尧掂着手里的东西,打开油纸冒出一阵香味,一只肥美的烤兔腿还冒着热气。 “我吃着倒是觉得有些腻,本来还想让你帮着吃了,既然锦衣卫的忙你帮不上,我也不勉强。” “好商量!好商量!” 陈宛七直勾勾的盯着兔腿,尊严在烤肉面前不值一提。 继尧坐到她身前,香味迎面扑来,陈宛七咽着口水,一伸手又让他挪了去。 “陈宛七,敢不敢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 陈宛七眼巴巴的看着他,勉强留着最后的一丝倔强,“你看我就这点出息,大忙定是帮不上的,不过这点小忙我还是可以帮的嘛。” “给你吃一口,你要怎么报答我?” 陈宛七见他勾起嘴角,想来定是对自己的嘲笑,无所谓,反正她也没什么好在乎的,能混一口是一口。 她破罐子破摔道:“我把命都给你?” 继尧眼中一滞,兔肉丢到她怀里,“吃完乖乖把药喝了。” 陈宛七点着头没空回应,张嘴咬下去,轻轻一扯就撕下大块兔肉。酥脆的外皮裹着肥嫩的兔腿,一口下去鲜嫩多汁。 继尧抬手撑着脑袋,指间轻点额角,“有那么好吃吗?” 兔兔这么香,当然好吃啦! 陈宛七只顾点头,咽下一块肉抽空腾出嘴问他:“兔耳朵好吃吗?” “嗯?”他盯着她轻吭一声。 “你不是囔着要吃兔耳朵吗?” 继尧动了动喉结,“没尝到,改日再试。” 陈宛七吃完最后一口肉,自觉的端起中药一饮而尽。 继尧以为她又得磨蹭一阵,没想到竟如此爽快,合着不是怕喝药。 “陈宛七,我给你喂药就要死要活,喝旁人熬的药就这么痛快。” “瞎说什么呀。”陈宛七不懂他又在阴阳怪气什么,苦涩的吐了吐舌头,想吃些甜的解解苦。 “呀!荔枝呢?” 她突然想起荔枝没带回来,鱼也飞没了,气得扭头瞪他。 “都怪你!” 继尧一副吃大亏的样子,“刚吃了我的兔肉就赖我,哪有你这样欺负人的?” “我欺负人?” 陈宛七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人还挺会搞笑。 “你还不认账了?” 继尧挑眉道:“你我初遇就扒我衣服踩我伤口,拉我在街上以色取人。你骗我吃虫子,我还给你肉吃,生病也是我在照顾你,给你银子进货做生意,你倒成天给我摆脸色看。” “陈宛七,你自个好生想想,我究竟待你如何?” 陈宛七听得一懵……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怎能好话歹话都让他说了。 “明明……是我救的你。”陈宛七怯怯的嘀咕着,自己是个嘴笨的,向来不会同人吵架,就算有理也吵不赢,受委屈也只能自个咽下。 “我待你也不差呀……呜哇……” 陈宛七突然眼眶一红,本想硬气回应,一开口就失声哽咽。 活了两辈子连吵架都学不会,平白当个受气包,气都气死了。 “你……哭什么……” 继尧心中一紧,本来也没想拿她怎样,谁知她哭的又是哪出,一声泪下竟是将一颗心搅得躁动不安。 陈宛七哭喊着:“是你自己赖着不走!我绑你留在这吗?逼你给我钱吗?要不是你半夜拉我去淋雨我会生病吗?” 陈宛七抹着泪埋进被窝里,恨自己唯唯诺诺的性子,曾经就算受了天大

的委屈也不会掉一滴泪,偏偏在一个古早人面前颜面尽失。 烛灯渐渐熄灭,继尧在床头静立许久,垂手抹过挂在她眼角的泪痕,心中一叹,转身离开屋子。 陈宛七哭累了就睡死过去,哭完反倒睡得更香,梦里还有一丝甜味。 鼻尖裹着香气,陈宛七闻着香味醒来,天色已亮,床头挂着几串荔枝。 屋子里别无旁人,陈宛七剥开一颗浅尝一口,甜得掉牙。 继尧站在门口,手里正剥荔枝吃着,房门一开,陈宛七抓着把荔枝出门,两道目光撞个正着。 “站这干嘛……”陈宛七避开视线,别扭的问着:“你摘的?” 继尧嚼着果肉,手中的几颗荔枝往她身前一递。 “不要了,我给陈姐送去。”陈宛七侧身挤出去。 继尧看向她的背影,低声问道:“陈宛七,你为何要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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