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凌竟然彻夜未眠。
终于等到了第二日。
她还是穿着宽大的淄衣,却郑重地在将恪离剑收在袍中。
她早早地端坐在王逊所住的琴光殿中,冷冷地看着川流的各色人物。
王逊称王之后,蓟州的达官贵人们,也纷纷鸡犬升天,摇身一变,成了皇公国戚。
这些自命不凡的权贵大臣,藏着勾心斗角的心,挂着虚伪的笑容,高声地呼朋唤友,推杯换盏。
闹哄哄一场尔虞我诈。
混乱间,紫凌看到,洛千寒出现在大殿门口。
他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华服,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径直走入大殿,却目不斜视,没有和任何人寒暄。
但是大殿中反而突然安静下来。仿佛洛千寒的到来,带来了一股寒气,把大家都冻住了。
叽叽喳喳的达官贵人们,一时间噤若寒蝉。
似乎洛千寒的威名,让这些绣花枕头们,颇为忌惮。
这些绣花枕头,齐刷刷地盯着洛千寒,脸上的表情各异。
洛千寒仿佛很是厌恶,冷冷地走到离主位最近的座榻前,自顾自地落座。
紫凌死死地盯着洛千寒,仿佛一支弦上之箭,蓄势待发。
这时,丝竹之声响起。大殿中顿时雅雀无声。
原来是王逊出现了。
传说中暴虐无度的王逊,竟然如此苍老。
不但苍老,还很衰弱。
简直像即将要腐朽了一般。
他的满头白发,干枯得像墙头的衰草。
弯曲的脊背,让他行走的时候,仿佛背负着沉重的大山,无比艰难。
他每走几步,就是一阵剧烈咳嗽。整个身躯,就像是秋风中的枯叶一样,晃动着,仿佛马上就要飘落下来。
他苍白的脸,瘦得可怕,双眼凹陷,目光涣散浑浊。
不知这样一幅皮囊,何以承载那颗一统玄界的野心?
王逊在数个随从的搀扶,或者说,连拖带扯之下,艰难地挪动到了琴光殿正中的王座上。
这副皮囊,沉重地倒在王座上,又是一阵可怕的咳嗽和喘息。
大殿中的众人,看到这个行将就木的王者,神色各异。但是大家还是齐刷刷地站立起来,恭敬地深深一拜:“吾王万岁!”
这个不要说万岁,连一秒都难以为继的皮囊,费力地抬抬手,算是对这个虚伪祝愿的回应。
珺公主款款站起身来,姿态优雅地说道:“诸位,父王已多日不涉朝政,对大家颇为挂念。父王最近身体见好,因此借此家宴,与诸位闲话家常。”
这时,数名婀娜多姿的侍女,端着精致的茶具鱼贯而出,在每一位客人的桌上,放上一个赤金茶杯。
走到紫凌桌前的侍女,对着紫凌挤挤眼睛,正是碧燕。
碧燕将茶杯递给紫凌。茶杯中,盛着琥珀色的液体,通透诱人。
珺公主娇笑一声,用银铃般的声音说道:“诸位,这是今年顶级的彼岸花茶。是我亲手炮制的,请诸位不要嫌弃才是。”
话音一落,立即传来此起彼伏的溜须拍马之声:“珺公主是制茶高手。能饮到公主亲手炮制的花茶,三生有幸啊。”
紫凌听到彼岸花茶,不禁心中一痛,又想起了和师父缘生大师,一起品茶的日子。
她仰头将花茶一饮而尽。
本来甘香回甜的花茶,此时却无比苦涩。
花茶饮尽,紫凌将茶杯往地上狠狠一抛,噌地站起身来。她向着王逊拱拱手,朗声道:“逊王,请恕小僧无礼。”
顿时,众人都停下了品茶,惊奇地张望着这个,在这风和日丽的一天,影响了自己品茶的小和尚。
洛千寒,这时才注意到站在角落中的紫凌。
他一脸震惊,面无血色。
王逊也将脖子伸了伸,费了好大劲,才看清了紫凌。他露出疑惑的神色,用嘶哑的声音,艰难地问道:“你是何人?”
王珺皱了皱眉,只能站起身来,对着王逊说道:“这位是缘慈大师,是女儿的朋友,正在女儿府上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