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没有说完。
因为他分明看到，?元帝捏着蜜蜡串的手，突然很?耐烦地甩了一下。
宁同光本能地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慢慢地，慢慢地退了回去。
他的额头??沁出汗来，开始疯狂回溯：我是?是哪一步??错了？
姓孔的分明要讲私心了，这虽?算违规，但于理?合呀！
可陛下，陛下为何?许我阻止？
陛下想听他说话！
想听什么呢？
站在宁同光??首的董春极其缓慢地抖了抖眼睫，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已然有了盘算。
陛下一定想听人说话，也需要有人开这个??子。
只要能打破僵局，引出下面的，这个人其?可以是任何人。但此??此刻，此情此景，唯有他最合适。
也更容易?同身受。
这边宁同光吃瘪，剩下的，便无人敢拦，孔父的声音顺利回荡在大殿之中：
“……微臣只有这么一个??子，亲眼看着他一点点??长大，从蹒跚学步，到牙牙学语……家父身子?好，提早致仕，那孩子为了替我们尽孝，八岁就跟着去了外头，细细算来，跟在我们身边也没几??……
微臣总听别人说自家孩子爱闯祸，可他自幼早慧，从?叫微臣?拙荆操一点心，昔日欣慰，如今想来，未尝?是一种遗憾……”
他只有这么一个??子，??子也只有他这么一个爹，若连亲生父亲都?肯殊死一搏，还能指望谁呢？
况且陛下亲??给了这个机会！
陛下想听别人说这些！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微微发颤，“陛下乃人君，亦为人父，想来比微臣更清楚，为人父母者，便是一辈子要操心的，哪怕他?争气，惹了祸，打在??身，痛在……”
他言辞恳切，未曾引经据典，也无华丽辞藻，可恰恰因为如此，才更能打动人心。
是啊，自己的孩子，就算惹了祸，也未必舍得惩罚，更何况，还是没有过错的孩子呢！
一番话说完，孔父双眼含泪，只撑着?肯落下来。
此举成败，皆在这一瞬！
良久，便听?元帝长叹一声，似有无限?慨，“好一颗慈父爱子之心。”
宁同光便觉脑中嗡的一声。
要糟！
孔父没有?说话，依旧以头触地，官帽就摆在一旁，显然已将前程抛开。
关于排名是否公正的话，他半个字都没讲，但字里行间都清晰地表明了：他的??子值得更好的！
?元帝也没有?说话。
谁也?敢贸然开??，气氛就这样僵持下来。
现任首辅卢芳枝的徒孙便是本届考生，全程回避，刚才才从后面过来当背景，此??也?便开??。
董春略一沉吟，??动出列，“其?老臣?诸位大人都是一样的，明白陛下用心良苦，?过是担心来日有人重蹈覆辙。然?下之大，人心各异，陛下日理万机，?思?虑何止万千，??岂能以他人之过??惩己身？有过者，皆是他们自己糊涂，我等却怎好因噎废食??误了良才。”
皇帝确?有提拔寒门对抗世家之心，也担心世家复兴，尾大?掉，酿成昨日高阁老的大祸，?以要权衡。
这些都是真的，宁同光从这一点出发，并没有错。
但有一条最致命：太心急。
宁同光太心急了。
就看看吧，前??名全是寒门，甚至直到??十名，世家子?占也?足五成。
太过了。
?在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