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季礼哄着她吃了不少东西,见人逐渐将身上的荆棘收起,唇角便忍不住微微勾起。 在一旁《秋意渐浓》的导演钱鼓有眼力见的见缝插针和周季礼打招呼,“周总和周太太真是恩爱啊。” 周季礼朝他看了眼,挑了挑眉,“确实。” 身旁一股轻微的拉扯感,周季礼转回去握住她的手,“嗯?” 丁岁眨了眨眼,看着他说:“这是许姐刚才获奖作品的导演。” 原来是向他介绍人,她坐着和他说话,微微仰头睁着乌黑的杏眼认真说话的模样要多乖有多乖。 周季礼摸了摸她的脸,忍着想亲她的眼睛,轻咳了一声定了定神,“好。” 他知道丁岁为什么向他特意介绍这个导演,她的心是软的,有人给予她好处,那她一定会回赠最大的善意。 想来拍这位导演的戏的时候,他也有关照过她们的。 周季礼朝钱鼓笑了笑,两人礼节性地握了手,等钱鼓手里拿着周季礼的名片时,一种不真实感席卷他的大脑。 这是拿到投资的意思了? 刚才的谈话没有失礼吧,就简简单单地抱到大腿了? 钱鼓瞬间涨了气势,今时不同往日,终于不用听乱七八糟的甲方的话了。想塞人就塞人,想改剧本就改剧本的时代已经不复返。 他的剧他做主! 丁岁被他牵着认识了很多知名大导演和制片人,名利场上谁有本事,谁的脊梁就挺得越直。 和周季礼寒暄过的人无一不是舔着笑脸,拐着弯说些好听的话,想让周季礼另眼相看。 她不太适应这些场合,听着他们拍马屁的话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正晃着神,余光瞟到小杨在吃力地朝她挥手,她正眼看过去,小杨指了指许温容休息室的方向。 霍廖和丁安如的事怎么样了,她没有注意到有警察进来将他们带走。 丁岁环顾一周,人呢? 周季礼看见她东张西望,问她:“找什么?” 丁岁想了想:“我要去找许姐。” 周季礼丝毫不觉得意外,俯身亲了亲她的发顶,“去吧,等会儿一起回家。” 她点着头轻轻嗯了声,转身跑向了门口,周季礼望着她的背影,原本柔和的眼眸往下一沉,旁边还在攀谈的几位说话也逐渐小心翼翼起来。 周太太一走,好像周围的柔光都跟着她跑了,周季礼还是噙着一抹笑,只是莫名越来越危险,以至于后来的谈话他们都不自觉的更加谨慎。 丁岁推开门,吴媛许温容和小杨都在,她看着三人面色不对,便连忙问:“怎么了?他们” 没等她说完,三人笑脸绷不住往外扩散,许温容拍了拍她的肩:“你老公喂你吃饭的时候,警察就把他们带走了。” 小杨:“现场的人都没看见,只是少数人偷偷拿手机拍了视频,现在网上有视频流出来了。” 丁岁转头看向吴媛,她点了点头。 许温容不好在休息室停留太久,吴媛带她出来拉资源,丁岁和小杨远远跟在身后。 警方调查的结果没那么快出来,霍廖肯定是没救了,丁安如呢?吴媛为什么那么肯定向她点头? 想不明白,她旁敲侧击地问小杨:“霍廖是和那个女网红一起抓走的吗?” 小杨谈起这事儿还有点疑惑:“对啊。不过,是先抓的如意,而且来得有两拨警察” “两拨警察?”她皱着眉很是不解,既然阵仗这么大,怎么场内那么安静,按道理媒体不可能对这么大的新闻无动于衷。 小杨接着往下说道:“对啊,他们刚从休息室出来,正往会场赶的时候就被带走了,走廊里没多少人,我们仨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儿,那一幕看得爽翻了。” “是我在吃东西的时候吗?” “问到点儿上了,原本我们想拉你一起看的,但我们看见你靠在周总肩上,以为你累了就没叫你。” 丁岁想到她那个时候的自己,有点儿心虚,总不能说是被周季礼吓哭了,突然感觉有点儿丢人。 聊完后,丁岁去了一趟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毛骨悚然,她不断地用水冲刷自己的脸颊,初春的水冰得更加刺骨,她想将脑中的罪恶清洗干净。 在这期间,网络上对霍廖和丁安如的事件慢慢发酵,确认人已经被拘留,越来越多的知情者开始爆料,为首的就是许温容工作室发出的声明。 所有的证据在开庭的那天会公开,曾经发表过对许温容不实的言论及造成伤害的有关者,她都
将一一讨回。 晚宴接近尾声,许温容仍与某个高奢品牌的总监侃侃而谈,丁岁回到会场,人员慢慢变少,三月的天气并不热反而是更加冷,只穿着一件圆领卫衣的丁岁感到一阵冷意。 身旁的小杨早已跑回去拿外套,丁岁扫视一圈没有发现周季礼的身影,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好像还是失落多一点。 正想回休息室呆着的时候,一件大衣包裹住了她,抬眸一看,周季礼垂着头仔细地捂她的手。 “手都冻红也不知道穿件外套,衣服呢?” 丁岁:“在休息室,刚才不冷的。” 他嗯了一声,将回温的手收进了口袋,“还有事儿吗?” 丁岁摇摇头,“没有了,就是那个总监话痨已经和许姐她们聊两个小时了。” 他随意地将她侧边的碎发勾到耳后,“和她们打声招呼,咱们回家了。” “不用,媛姐发信息给我了。” 周季礼帮把她衣服扣子系好,将人带回了家。 车里,丁岁看他在笔记本上敲敲打打,司机正全神贯注地开车,副驾上的魏助理也正襟危坐地目视前方。 很正常,但又不正常,她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因为今天她三番两次推开他吗? 到了家,周季礼也像往常那样牵着她进门,丁岁正想弯腰换鞋,蓦地被抱到鞋柜上,他双手撑在她两侧将她圈至身前。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些压抑,默不作声的男人周身散发着低气压,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 这个与黑夜融为一体的他,眸光却更加凌厉,这是个不太妙的信号。 她咽了咽口水,想往后靠时后脑勺又被一只手禁锢住,退无可退,眼皮颤了颤问:“怎,怎么了?” “自己交代,还是要我把监控放给你看。”语气里带着不可抑制的怒火。 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安安静静的人,到关键时刻胆子居然这么大。 “什么?” 她确实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事情。 “丁安如,冰壶,注射器,楼道,还要我说得再详细点儿吗?” 丁岁听着他一点一点吐出的字,身上的暖意也随之冷却,她的手心冒出冷汗,整个人僵坐在鞋柜上。 他微微用力掐起她的下颌,强迫她抬头看向自己,“谁给你的胆子,丁岁。” 他从来没有那么愤怒,至少还没有在她面前失控。从他知道丁岁购买了那些东西意识到她想做什么之后,便马不停蹄敢到会场,他很庆幸吴媛及时阻止了她。 楼道里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丁岁为什么不告诉他有关于她和丁安如发生的所有事,所以他并没有想插手,他相信丁岁能够面对她,只是在此之后他要怎么动丁安如那是他的事情了。 霍廖是许温容的事,他没有多管闲事的癖好,所以即使知道丁岁为此忙碌,他也没想过为她们一劳永逸,相反她因为霍廖的事情还能每天回家,他求之不得。 只是后来,又实在心疼。 偏偏又这时峰回路转,他真是厌透了这些人。 他突然想起那年楼道那晚,只要她开口,他会立马带她走,但她没有。她还没来得及反击,她怎么舍得走,所以她还需要那个家。 仓里,丁岁被电麻了身子,捆住了手脚,还有向她威胁白叔一家,她又怎么甘心让丁安如只受难几年,她要让她永远受着牢狱之灾,即使她搭上自己也绝不会让丁安如有翻身的可能。 丁岁骨子里的偏执和丁安如无差,若是身处绝境,她们都想让对方死,即便是同归于尽。 “我,我想赌一把”她眼里的恐惧不假,他还是知道了。 他被气笑了,“拿自己赌?” “对不起。” 周季礼听见这三个字松开了她,他咬了咬后齿,“对不起,我t你说这三个字?” 他掐着她的腰,被气到极致呼吸也变极重,“你信不信我把你锁家里。” 她信,现在的她不敢乱回答他,知道他气上头,刚才说得对不起本想让他消气,没想到火上浇油了。 “我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她小心翼翼地说,怕他又更加恼。 丁岁一点一点攀上他的脖颈,抱住他继而悬空的双腿盘上他的腰间,周季礼虽然气但也不至于彻底失了理智,他伸手揽着她的腰防止她从身上掉下来,三两步走到沙发上坐下。 她埋在他的颈侧良久,闷声便问:“你是不是知道仓的事了?” <
> “嗯。”还在生气。 “今晚的两拨警察,其中一拨是你报得警吗?” “嗯。” “你要是还嗯,我今晚就自己睡了。” “你试试?” “” “你还爱我吗?”她嗫嚅道。 这个问题,周季礼想起傅星桥曾经跟他说过,以后的以后这个问句会伴随他很久。 周季礼叹了口气,摸了摸她消瘦的背,“几年前,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我们等日出,追日落,然后”他顿了顿,“从青春到垂暮。” “我从见你的第一眼起就预想过我们无数种未来,无一例外,与子偕老。” 他看着她的眼睛回答:“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回答,如果你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爱你,毋庸置疑。” 两人同样在怕,对方的感情会因为外界的事情变得不坚定,其实最缺安全感的是周季礼,但他从不舍得给丁岁压力。 因为她记不了多少事,所以他害怕,终有一天丁岁还是会将他忘记,只是他不知道,丁岁一直记得他。 因为他是周季礼,所以在重逢的第一天就会和他结婚。 “我也是。”她轻声道。 抱着她的双臂又紧了紧。 丁岁感觉到片刻窒息时拍了拍他的肩,“抱太紧了。” 周季礼松开后,抵着她的额头问:“洗澡休息了,好不好?”这一天,够她累了。 她摇了摇头,趴在他肩头上轻微的呼吸打在他的颈侧,继续盘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和郁郗见面的那天。” 她一下直起身子,望着他:“你,你知道项链的事?” “知道。”那天晚上在房,他复想了所有细节,于是发信息问了傅行歌当年她送了什么给丁岁,傅行歌直接找到项链的设计图发给了他。 “那项链”在她的计划里,是先让丁安如进去,她再去找郁郗拿回来。 “在房。” 丁岁久久不语。一向对彼此直来直往的两人,在丁安如这件事情上都选择瞒着对方,她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憋了许久,到头来只憋出了两个字:“谢谢。” 他叹了口气,“除了对不起就是谢谢,我和你是在一个户口本上的,怎么总想着把我当外人?” “我,我” “没怪你,就想给你提个醒儿,我和你是一家人。” 许多年没有听过家人两个字的丁岁,这一刻心里被填得满满当当,她重新靠回了他的肩膀,坦言回复道:“好的,老公。” “很晚了,睡觉了?” 丁岁还是摇头,她想黏他一会儿,还不想从他身上下去。周季礼怕她冷将扔在一边的大衣重新拾起盖在她身上,将她裹得一丝不露。 大约静谧了半小时,她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昏昏欲睡,周季礼轻拍着她的背,让她更好入眠。